孟盂坐完月子出院的那天是她丈夫亲自来接,今天是周五,贞珍上完今天就开始放寒假了,她用手机给孟盂发了短信,说自己晚上会来看她。
冬初,A市下了一场大雪。星星白点覆盖了城街,技校门口的雪才刚清理完不久,就又已经积起厚厚一层。
因为下雪天,道路拥挤。等贞珍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将近11点了,但孟盂房间的仍然亮着灯。等贞珍推门进去,孟盂刚把哄着她儿子睡觉,见到贞珍过来,轻轻地把孩子放在提前装扮好的婴儿床上,示意贞珍出去聊。
“怎么这么堵到这么晚?”孟盂接过贞珍手上的保温袋,拉开,是一壶被捂得热乎乎的鸡汤。“你会煲汤了?什么时候学的?”孟盂语调有些拉高,带着些欣慰。
“技校的朋友教的,就试试看。”贞珍从袋子里拿了两个陶瓷碗,把鸡汤分好。夜晚,是她们难有的畅谈的机会。
聊着聊着,话题又变成了贞露。虽然贞珍已经不再回避这个话题,但孟盂每次提到都会小心翼翼,即使贞珍每次都表现得满不在乎,她也会觉得贞珍在意,而贞珍就会在这时反过来安慰孟盂,说她早就习惯了。
或许是今天的鸡汤掺了些酒,孟盂哭得稀里哗啦,模模糊糊地问贞珍如果她真的再也见不到贞露,会不会怪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总会见到的。”
孟盂又泣不成声。她想起了关于贞露的那期新闻报道。她很庆幸,贞珍一直对新闻不感冒。但她也不知道能瞒多久,要是哪天贞珍有能力回到原来居住的城市,却得知自己的母亲早早就自杀离世,会恨她的吧。
总归是要知道的。但孟盂希望那天来得慢些,至少不要是现在。
但是,神明没有眷顾她,也没有听到她的诉求。
孤儿院在今年的开春加入了一位新成员。男孩看起来十岁左右,刘海有些长,微微盖住那双暗沉的眼,自我介绍只有一句。“我叫江归。”
起初,江归并不与人交流,甚至是连口都没开过几次,后来在近一年的考试中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被主教重用,才慢慢愿意开口,但说出来的话也有嗯哦好几个字组在一起。
孟盂对这个小男孩尤其深刻,在别的小朋友因为被欺负差点把孤儿院掀天的时候,江归已经连续被同龄的小孩孤立乃至欺负到了现在还一声不吭。
孟盂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因为东西落在教堂从走廊返回的时候正巧发现江归被一群孩子揣着往绿化区走,把他们骂了一顿后带江归去医务室找护士,接过江归道了谢后直往宿舍走,打开床底的药箱。孟盂一看,各种各样的止疼药和消毒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型药店。
后来孟盂就经常去看他,有的时候贞珍不在,他就让江归帮忙照顾自己儿子奥蒙。
可那颗旋转的子弹,又一次击中了所有人。
“你再说一遍?!”贞珍赶过来的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孟盂失控地按住一个男孩的肩膀,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也吓得不轻,手下的肩膀不停地颤抖。
江归和奥蒙失踪了。
这是失踪的第二天,主教奥赛正在从外地赶回来,贞珍已经报了警,警方正在为孟盂和那个颤抖的男孩做笔录。男孩叫富齐,说话有些结巴,但警察也从他口中提取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正在全力搜查两个孩童。
孟盂出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一大块,贞珍抱住了她,安慰她不会出事的,但随后,自己也被警察叫了进去。
因为失踪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的父母都在场,身份信息和外貌特征很容易问到,但另一个,江归。却是问了几个都是同一个答案:不熟,不知道。
警察简单的询问了贞珍并记录了她的身份信息以及和孟盂的关系。贞珍正要出门,外面的女警忽然对她微微一笑。“母女长得真像,好好安慰一下你妈妈吧,她受了很大的打击。”
可这时候,向上级申请的身份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做笔录的警察眉头忽然一皱,再确认了一遍刚刚纸上写的信息,把即将起身出去的贞珍又被叫了回来。
“警官,还有什么事吗?”“你……妈妈叫贞露,对吧。”忽然被提起母亲,贞珍有些呆住,但还是点头确认。“请问,这和我的母亲有什么关系吗?”
那位警官没有看她,而是叫人让外面的孟盂也一起进来,神情严肃地道:“我们刚刚的调查结果出来,显示贞珍小姐和受害者江归,也许属于姐弟关系。请问贞珍小姐您知道这件事吗?您和受害者江归真的不熟吗?”
贞珍一下子愣住,反而是孟盂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门外的女警急忙进来拉孟盂坐下,“孟盂女士,先请您别激动,我理解您现在因为儿子失踪的事情担心,但还请您先听我们“不是因为这个!”孟盂打断了她。“放屁!小归和珍珍怎么可能会是姐弟?你们到底怎么搞的?!要糊弄人也不是你们这么糊弄的!”
“孟盂女士,您并不是这两位孩子的亲生母亲,我们也理解您因为两个孩子的生母离世想要充当起母亲的责任而情绪激动,我们会给您展示信息调查,以及会提供后续找到江归做基因调查的报告,贞珍小姐也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还请您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