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时在联时的位置越坐越高,底下的人、合作方、供应商都会想法设法和他套近乎。
美人计是常用的手段。饭局、“偶遇”、明示暗示各种手法层不出穷。
陈敬时却是最为厌恶,从来不假以辞色。
久而久之,商场上流传着陈敬时各种“不雅”的传闻,连强子都被牵连其中。传来传去,有一次被强子不小心听到,他苦着脸跑到陈敬时办公室哭诉,陈敬时还没说什么,樊景明倒有意见,说怎么对象不是他?
强子无语,陈敬时干脆利落,统统把两个人赶出了办公室。
此时,陈敬时站在书房门口,看门内进来窈窕高挑的女人,穿着T恤休闲裤,外面只是随意的披着个毛线披肩,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大喇喇向他走来。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主动应约的女人。
而且是应约喝酒的女人。
他承认,自己有好奇更多的是想探索。她和他妈妈一样,做着和自己气质完全不符的事,唯一区别,他的妈妈是逆来顺受的,而她似乎是主动选择并甘之如饴。
李宓走进来,朝他点了点头。
“打扰了。”
提是她提的,抱歉也是她说的。
陈敬时慢慢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宓小姐能赏光,乐意之至。”
李宓看了他眼,走了进去。
这里刚完成的时候,小赵带她和李奶奶参观过,知道书房落地窗望出去,是那个精巧的院子,但当时她没往里走。
这一次,她看到了真容。
书房内除了沙发和书桌,靠门的地方有个小长桌几把凳子电视屏幕,靠墙的地方一圈都是书柜,上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各色书籍。
靠着落地窗的是一个小茶桌,配着两把椅子,书桌上除了电脑文件还有套文房四宝。
没多少花样,朴素的样子。
灯光下细看,房里各色木料依然泛着明晰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和陈敬时这个人一样,低调却矜贵,冷淡下藏着的是固有的骄傲。
李宓不再想其他,人或是。
她看到了茶桌上的酒,白色瓶身红色飘带……
走近,放塑料袋放下,李宓拿起瓶子,“陈敬时,你这酒招待贵宾用,我随意。”
“今天你就是贵宾。”陈敬时从她手中拿走,熟练的想打开又停了下来,“还是更喜欢洋酒?”
“不!”她摇摇头,“你都没感觉暴殄天物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陈敬时笑了下,摇了摇瓶子,玻璃珠子叮叮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宓安静坐下,趁他开酒间隙,打开塑料袋。两个饭盒装着的都是她自己做的下酒菜。这个时候叫下酒菜,在李奶奶面前就成了下饭菜。
陈敬时倒好酒,让她等下,出了门,很快又回来,手里捧着个盘子及两双筷子。
等他放下,李宓才发现,盘里装的是花生米。
陈敬时把盘子推到她面前,“赵姨的花生米一绝,要是强子来,这一盘没多长时间就消失了。”
李宓随性拿起一颗尝了下,笑了。
“明天我要拜师学艺了。”
李宓笑的不多,或者说,是真心笑的不多。
稍微和她熟悉的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她的脸在笑,但眼睛乌皴皴看着你的时候,怯意与自我怀疑同时会爬上心头。
陈敬时看着她笑,眉头皱了皱,敛眸,专心倒着酒,一人一盅放好。“汪主任那边还好吗?”
李宓轻轻转着小酒杯。
“我给她讲了个故事。我想会好起来的。”
陈敬时无意探寻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拿起酒杯,“未来会好起来的。”
李宓迎上去。“敬未来。”
轻轻一碰,两人又爽快地各自喝掉,频率出奇的一致。
久违的辛辣,刺激着李宓的各种感官神经。李宓眯起眼,一瞬间想起自己那个时候辗转在各种大大小小应酬里的场面。
她来自北方,酒量底子不差,但毕竟是女人,应酬里居于天然的弱势,除非她站在顶端。
就为了顶端两个字,为了把李雍踩下,她躬身入局,过了一段现在看来值得又不值得的日子。
放下酒杯,李宓托腮望着窗外,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
“很想问你个问题。”
陈敬时手一抬,让她随便问。
“你为什么没动那堵墙?”
陈敬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默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抿了口,反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李宓想,果然那堵墙有故事。
“我很感谢你。对我来说,那堵墙很重要。它上面有花,有时间。”
陈敬时短促的笑了声,“那是它唯一的意义了。”
这笑带着意味不明的嘲讽。
李宓无所谓。
她也给自己倒满,顺手捞起一把花生米。
陈敬时一口闷掉杯中酒,“能给我讲故事吗?”
李宓看了眼,摇摇头。“你听不懂。”
陈敬时挑眉,没追问下去。
他见她经常望向外面,拿出桌下暗藏着的一个小遥控器。
突然,院子里的灯全亮了。
不是那种五颜六色、世俗无比的灯光,而是柔和的、昏黄的,带着点味道的氛围灯。
整个小院子突然陷入某种迷离神秘的气氛里。
李宓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