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就要站起来,叶琛赶紧道:“背背背!!不要抱!!”
她生怕他真的要一路抱着她回去,两下跳到洗霜背上,双手勾住他脖颈,曲起脚,整个人就这样挂在他身上。
离开医馆好一会儿,叶琛还是很难相信这件事,有点别扭地趴在洗霜背上,许久,才闷闷地问:“我觉得差不多了,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
她感觉背她的人顿了下,凉凉道:“然后你再崴一下,疼得满大街都能听到?”
叶琛:“......”
倒也不至于。
其实刚才从床上跳下来,也没那么痛,疼痛百倍的事情她也经历过,如果是一个人,她就咬着牙认了,但是如果和洗霜一道,一点皮外伤她也爱装一装。
这心理很微妙,没人在乎,再喊疼也没用;但有人在乎,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叶琛大多时候会选前者,当有泪不轻弹的侠士多威风,但或许是和洗霜认识得太早,她还没学会怎么威风呢,各种狼狈的样子就被他看了个彻底。
所以叶琛就索性摆烂了。
背着她的人很稳当,叶琛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淡淡的月光落在他发梢、肩头,如薄雾如细雪,叶琛恍惚间伸出手,接了满手的霜。
她翻转手掌,任霜雪纷纷扬扬落下去,说话没什么力气:“你要背我就背我吧,我只怕太麻烦你,其实我只有一只脚崴了,另一只脚还是可以走的。”
“大不了,我就跳回去。”
她补充道。
洗霜忽然停下来。
月亮不动了。
叶琛感觉自己被一点一点放到地上,然后脚还没沾着地,就被一只坚硬冰凉的手抱起,几秒不到的功夫,她被换了个姿势抱着。
她听到自己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洗霜眼睑微微垂下,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旋上,没看她的脸,声音融在漫漫长夜里:“你好吵。”
叶琛抬起头,与他对视:“那你就更不该抱着我,让我自己走,或者......”
她还没说出这个或者,就看到洗霜微微蹙起眉,神色不定地看着她,直接了当:“叶琛,我还是搞不懂你,你在医馆崴了脚喊痛,不就是希望我帮你,我背着你,你却又不愿意。”
洗霜转开眼,眉目间有些烦躁,但感觉到叶琛身上灼烫的温度,又缓缓把这点烦躁压下去。
他抿了下唇,又道:“算了,我去找辆车。”
叶琛拽住他。
叶琛深吸一口气,说:“不用,这太麻烦你了,我不想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也不想亏欠你这么多。
叶琛感觉脑袋又开始发烫,眼皮沉重起来,黑色的星星绕着她打转。
她抬起手,想抓住那颗黑星星,没抓到,却碰到了洗霜的睫毛。
他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叶琛想笑又忍住,讪讪收回手。
“我没觉得麻烦,”洗霜没管叶琛方才说的话,一只手捞着她,一只手摸了摸她额头,脸色一下子不太好看,“怎么又这么烫。”
叶琛迟疑着说:“可能又烧起来了,发烧就是这样的,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那怎么办。”她隐约听见他问。
叶琛想了想,回答:“降温,吃药,睡一觉发一身汗,可能就好了。”
洗霜顿了下,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搭在她额头上,加快了脚步。
叶琛回到客栈的时候,额头上的温度已经降下来,脸颊就愈发酡红,韩子仪见了,袖着手道:“怎么竖着出去,横着回来,惹上谁了?”
叶琛还没说话,抱着她的人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她发烧了。”
“哦。”韩子仪伸出白骨爪子试了下叶琛脸颊的温度,挠得叶琛迷迷蒙蒙地觉出点痒,“嘶,这么高的温度,哪里是发烧,我看要烤熟了——你,就任由她这样烧着?”
韩子仪不太满意地看着洗霜。
洗霜抿了下唇:“她说,降温,吃药,睡一觉发一身汗,我正打算送她上楼。”
回来路上,叶琛烧得又睡了过去,洗霜身上又太凉太舒服,她又没什么约束自己行为的自觉,不由自主地就将手臂绕上了人家脖颈,脸红得像玄凤鹦鹉。
洗霜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越贴越近,正如他不明白为什么先前她明明想让他帮她,却又如此别扭,只能归结于他不了解人族的行为模式,叶琛又善变极了。
韩子仪目光扫过眼前人头脸、衣襟、佩剑,最后停在对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语气有规劝的意味:“你总不能听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她要上灵山,你也任她上?”
洗霜沉默了几秒,而后道:“我跟着她。”
韩子仪:“......”
行吧。
你们剑修一个比一个莽,他韩子仪是一把年纪了,随你们小年轻去折腾。
反正晚上睡不着和只能睡树上的又不是他。
韩子仪轻轻摇头,道:“那你好歹也该给她降降温,阁主,我说句不好听的,她这个温度烧下去,要不是一直贴着你这块玄冰,早烧冒烟了。”
洗霜微微蹙眉,低头看了一眼叶琛烧得通红的脸,虚心请教:“如何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