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相当华贵,衣服上用金银线绣着繁花图案,腰间垂落一条丝带,坠着乳白色玉佩。
这样的穿搭,这样张扬又跋扈的性格,要么极其有钱,要么极其有权,又或者两者都沾点。
颜韶在这场比赛前从未和他说过话,就连名字也没记住。
他虽心情不好,可如今被数只眼睛盯着,不像自己独处时可以随自己性子,冷冷睨那人一眼后,并没有说其他话,落座后默默忍了。
他心中有火气,不曾注意到随着自己的落座,左侧那位姑娘的动作僵硬了七八分,若是他能分出半点心思来,就能发现这位姑娘此时头快要埋到碗里了。
颜韶无意与其他人生出些事来,对于他来说,这场比赛无论结果如何,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缺比赛的奖励,之所以参加这场比赛,还是为了还神秘书生一个人情,以及……不想要小圆小方太过于担心自己。
这次的晚宴是主办方的意思,可也不会有任何人强迫他、逼迫他来参加,他要是不愿意,大可自己从头在小房间里待到尾。
可既是要还人情,他也没必要做那等高傲的姿态。
他不是那样的人,更不是什么没怎么入世的书生,或者是家里惯着宠着的小少爷。
他从云端跌落,摔过很大的跤,经历过很多很多事,在他眼中,这人的挑衅不痛不痒。
可他不说话,别人可不会不说话。
自古以来都是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所谓三人就可成一出戏码来,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云巧恰时开口,做疑惑状,问:“陆公子,这位颜家公子又是什么来头?”
云巧紧挨着陆旭,也不知两人是何时攀谈上的,就连入席时都是结伴而来。
坐在云巧另一侧的文静女子略带几分嫌弃地扫了一眼云巧,一时之间,桌上除了陆旭和云巧的交谈声,再无第三个声音。
陆旭假意带着几分嘲笑答道:“你竟连颜首辅独子都不认识?这位可是当今圣上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来我们这小小的宴席中,真是纡尊降贵。”
云巧张了张嘴,露出恰合时宜的惊讶,“哎呀”一声,向颜韶说:“颜公子,民女不知公子何等身份,刚才说的话没有冒犯公子吧?”
颜韶眉头微皱,他本意是不想同这个什么陆旭纠缠,可这二人一唱一和,仿佛打定主意要找他麻烦。
陆旭不等颜韶开口,自己抢先一步接着说:“哎——颜公子哪会跟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计较,是吧颜公子?”
说着就举起手中酒杯,起身说道:“颜公子与我同席,着实让陆某受宠若惊,陆某不过是个商贾之子,今日能得武林盟的面与颜公子同饮,真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颜韶的眉皱的更严重了,整个人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像棵瘦弱却挺立着迎风不倒的小树。
白色的衣衫贴着他的背,隐隐印出他背部的肩胛骨的形状。
他好像更瘦了。
刚才还在恨不得把头埋饭碗里的高大姑娘有意无意地用视线扫过颜韶的腰,与心中那抹尺寸对比了一下,真的更瘦了。
又看到人颜韶那凝固了似的表情,一股怒火夹杂着怜爱无限被扩大。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敢这样跟他家少爷说话。
陆旭见颜韶并不接下这杯酒,脸色又臭的吓人,嘴角更是噙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
唇齿中流露出更加步步逼人的语句:“哎呀,颜公子不会看不起我们这种经商的人吧。”
颜韶缓缓伸出手去拿酒杯,当他站起来时,陆旭脸上那抹得意更甚。
陆旭他虽然不知道为何颜家少爷要来参加这种比赛给自己找不痛快,可既是来了,那就定是不愿意轻易走的。
别人都说颜韶不能惹,可依他看,颜韶算得上什么?
一个没爹没娘无权无势没什么本事坐吃山空游手好闲的孤儿罢了。
既是不愿意走,那他可就要拿捏一下这位少爷了。
呸,他心里又想,颜韶算个屁的少爷。
这么一通心理暗示下,他更觉得身前这位颜少爷孤苦了起来,空空长着幅惹人怜惜的脸而毫无内涵。
正当他沉醉于颜韶被迫举杯的场面中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
还没来得及细看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一个清脆又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你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颜公子,那你还有脸说什么共饮?”
颜韶愣住了,一只小小的青瓷酒杯在他手上,不上不下地悬在空中。
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了,周边的声音逐渐传来,他发现自己能听到了一切。
他能听到不远处吃瓜的宜兰公主小声说话的声音,灯笼里的蜡烛燃烧时“卡滋卡滋”的声音,能听到窗外的蝉鸣,带来一丝夏夜的炎热。
他蓦地发现,原来这不是冬日,这是夏天。
他看向那位女子时,发现是全然不认识的脸。
他不曾关注过其他参赛选手,自然也没有在意过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也,她身形高大,皮肤却细嫩白皙,一张上脸五官隽秀,居然是毫无违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