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出声响的东西,竟然是一根木头筷子。
颜韶:“……”
好大的手劲。
感觉可以把骨头捏碎的程度。
他默默放下酒杯,退后了半分。
在陆旭还在愣神中,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时,陈舟接着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只许你说别人不许别人说你吧,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厉害吧,一个陆家庶子也跟颜家独子叫起来了?你要不那酒别喝了你泼地上照照自己什么个样子吧,好吗好的。”
陆旭数根青筋暴起,还没等他开口骂人,陈舟接着说:“你该不会是在家憋屈到了,来这里装大爷吧,听说你和你哥哥关系非常差,你爹又病重快不行了你急需一笔钱来扳倒你大哥真的假的啊?”
陆旭满脸通红,脖子上纠缠着数根青筋,他暴怒用了十分内力将酒杯扔向陈舟,陈舟正撩着眼皮等着躲开那酒杯,一抹白色身影却挡在了他面前。
陈舟双目倏然睁大。
草……
他真的要骂人了。
颜韶不会武功,更不懂如何真气庇体,他只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这个为自己出头的女孩子面前。
无论如何,都不该拉别人下水,尤其是位女子,虽然是个可以折断木筷子的女子……
但那也不行。
那酒杯裹着内力破空而来,像一枚青色的暗器。
白衣遮挡了陈舟的视线,时间太短,他来不及再做反应,只得紧紧环住那瘦弱的腰,将人拉入怀中。
那杯子从颜韶肩膀处掠过,带走一道血痕。
颜韶强忍疼痛,想要站起来时,却依旧被牢牢禁锢在陈舟怀中。
那陆旭怒视陈舟,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一个肮脏娼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陈舟冷哼一声,并没有继续与他争论什么,而是低头去看颜韶的伤。
这无异于更刺痛了陆旭。
对,他是陆家庶子,如果不是他争气,他怕不是要被家中十几个兄弟姐妹捏圆搓扁,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做妓女的娘!
陆旭他爹早年刚有些钱财时,便暴露出了好色的本性,本来就做的水运生意,常与水打交道,那就自然见多了花船。
陆旭的母亲就是花船上的船妓。
听说当年一舞惊艳全场,第二天就被陆旭父亲赎身带回了家中,可以色侍人,如何能长久?
陆旭有张与母亲相似的脸,所以他长得格外好看,可他每每对镜,都想到自己因为母亲的身份受了多少的捉弄与嘲笑。
他恨自己的母亲。
他总在被兄弟们欺负之后,独自一人想,如果母亲是个普通良人家的女子,那该多好。
他听惯了家中人对他的讥讽与嘲笑,他一步步向上爬,终于爬到可以和嫡长子做抗衡的位置,终于,他那个父亲开始正眼看他,夸他有经商之才,夸他聪明伶俐。
以他的能力,本该早早接受这一切赞美,都怪他的那个娘!
而同样身为妓女的粥粥,又凭什么敢与他这么说话?
颜韶的伤口不深,还好陈舟反应够快带着人一起躲开酒杯,不然以那股内力……
虽以陈舟来看,不过是小小把戏,可那般内力万一真的冲着颜韶的心脉来,他一个没学过武,身体又羸弱的人,指不定会怎么样。
还好如今只是割破血肉,筋脉和骨头都没有损伤。
云巧身边那姑娘脸色惨白一片,站起来走到颜韶身旁,声音不复刚才冷静,说:“我……我略懂一些医术,颜公子……你……”
颜韶强忍着痛,摇摇头说:“多谢姑娘,我家侍女也懂医术,我回房后让她包扎就好。”
那女人咬着嘴唇,说:“我名为韩雅,家父在京中有家医馆,公子如有需要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
颜韶不知这位姑娘又为何愿意伸出援手,只当是另一个好心人,勉强笑了下,点了点头。
陈舟问:“颜公子怎的不带个婢女侍从来?”
颜韶微微用力,从他怀中脱出,站直了身子,说:“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些古怪之事。”
说完,自嘲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