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地暖温度很高，钟渺醒来的时候有些口干舌燥。

下楼去喝水，何其正在客厅讲着电话。

他一口纯正美式英语，大概正在跟国外同事交流工作上的事。

钟渺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有些迷迷瞪瞪地小口慢喝着。

他从小就喜欢睡觉，上学时候也是，九点上床，7点起床，午休也一定要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

何其边打电话边看过来，看钟渺站在冰箱前发呆，就收了电话，来到他跟前，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下。

“在开机吗？”他凑近来，盯着他的眼睛，笑着问。

钟渺眨眨眼，清醒了一点，避开何其太过亲近的气息，含混道：“开机时长3分钟，打败全国百分之三的懒虫。”

何其噗嗤一声，摸摸他的脑门，打开冰箱。

“拿个果盘过来。”

钟渺挑了一个，何其把樱桃倒在果盘里，拧开水龙头。

“我来洗，你不能着凉。”

何其也不谦让，站在他身后看他忙活。

“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还没。”

“等下我帮你。”

其实何其的行李不多，助理年前收拾好了，打包寄回了美国。他再简单收拾一些私人物品即可。

“不过就几件衣服，先吃点水果。”

钟渺端着果盘，放在茶几上。

“你不能多吃，医生说你最近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何其坐在他旁边，点点头。

“我不吃，看电影。”

打开电视，随便换了个台，正在播一部香港电影，黎明演的沈世钧，吴倩莲演得顾曼桢。

两人刚处在甜蜜的爱恋中，吴倩莲美得很有韵味，黎明又帅又绅士，剧情浪漫画面唯美。钟渺看得津津有味，吃得也津津有味。

钟渺喜欢吃樱桃，还喜欢吃智利产的脆甜爽口的品种。何其买的这一箱是空运过来的，一个个新鲜红润有光泽，果肉饱满果核小，正合钟渺胃口。

以前他们看了不少香港电影，钟渺看电影很投入，看东成西就咯咯笑，看梁祝就眼圈泛红。何其就理性的多。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并不能理解电影里的人间疾苦。

何其没有心思看电影，偏头去看钟渺。钟渺眼睛盯着电视，白皙纤细的手上拈着一颗鲜红的樱桃送进嘴里，一线瓷白的牙齿轻轻刺破果肉，浆果汁水在唇齿间爆开，饱满的唇色立刻染上一抹嫣红。

电影进入转折点，沈世钧的相亲对象居然喜欢喜欢沈的好兄弟。钟渺正想跟何其说这两人挺般配，才注意到何其正盯着他，眼睛里有些意味不明。

他可能也馋了。

钟渺摸了摸樱桃，好像没那么冰了。

“很想吃吗？”

何其喉咙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似乎在克制。

钟渺舔了舔唇，挑了两个最大最红的瘫在掌心递过去，自己也不忘往嘴里塞一个。

“那就特许你吃两个，不能贪……”

话没说完，何其倏然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了过来。

他出其不意地动作令钟渺惊愣几秒，在他不设防的时候，何其长驱而入，叼走他嘴里的果肉，舔吻剩余的樱桃的汁水。清冽的雪松香充斥在鼻腔，钟渺这才反应过来，用力将眼前人推开。

何其松开他，钟渺用手背擦了擦嘴，两个人胸膛快速起伏着，都有些呼吸不稳。

“你干什么？”

“我想吃的樱桃被你吃了。”何其避开他的眼神，慌乱中，染了红色的唇一抿，竟然直接吞下那枚抢来的樱桃核。

钟渺有些恼，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何其站起身：“我先整理行李去了。”

他匆匆上楼，走得太急，小腿被茶几磕了一下，脚步有点踉跄。

钟渺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心绪早已乱成一锅粥。

千头万绪理不出所以然，钟渺长舒口气，抛却一切杂念，关掉电视，上楼帮何其整理衣服。

何其正站在窗边，看见他进来，转头望着他，有些惊讶，有些尴尬，也有些羞赧。

他不知道怎么了，以前他们亲吻，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忐忑，这么羞涩，今天他情不自禁吻上去，自觉心跳如雷，脸庞热得像着了火，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颤栗。钟渺推开他的时候，他心里的那把火还没来得及熄灭，他的心跳和呼吸还没平稳，伤心失望就像潮水一样漫上来，他明白钟渺真的不爱他了，对他的吻只有抗拒，他难过至极却还害怕，怕惹钟渺生气直接走了再也不见他了。

但钟渺没有走，他站在门口打量一下衣柜，问：“需要我帮你整理东西吗？”

何其点点头，心头愁云散尽，脚步轻快地从另一个房间推过来一个空空的行李箱。

何其只有几件衣服要带，护照身份证等等已经在密封袋装好了。

“你的助理不错，这都给你想好了”。

何其牵起嘴角，微笑了下算是同意他说的话。

明天坐飞机，何其要穿得稍微时尚一些，毕竟也是明星，也有一些品牌的代言。钟渺帮何其选出一套衣服单独挂好，外穿的大衣也挂在一起。

墨镜口罩帽子饰品也都挑了一些出来。

就是没法做造型，但何其这样随意的长发也很好看，再不行还有帽子。

何其看钟渺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随手从衣柜里挑出自己的一件衬衫放在旁边。

“这是品牌方送的，我还没穿过。你拿着换着穿吧。”

钟渺嗅嗅自己的衣领，昨天在医院呆了一夜，确实有些不好闻，便点头同意。

“好,谢谢。”

“你大老远赶过来照顾我，不用跟我说谢。”

钟渺蹲在地上将刮胡刀等生活用品放进行李箱，拉上拉链。

何其蹲在他对面看他忙碌，接着说：“你来的时候都没带替换的衣服，是没打算在北京停留吧？”

钟渺的手一顿，望向何其。

何其却笑了下：“你能来真的很开心，强留你两天是我太任性了。明天你就可以回家啦，再忍忍。”

他伸手摸摸钟渺的头顶，起身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推在衣柜旁边。

冬日的太阳落得早，收拾妥当，窗外已经是夕阳晚照。

别墅区很安静，户与户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路边高大的乔木葳蕤树荫浓密，完美的遮挡了家家户户的私密。也许这是公众人物的好去处，但在一个孤零零的房子里住久了，难免会心生孤寂。

钟渺抬眼看着眼前瘦削的人，很多时候何其是安静而孤独的，他的父亲很忙，经常出差没空陪伴他，他的妈妈总是对他要求严格，将他束缚得太紧。年少的何其总是独来独往，认识自己以后才有了第一个朋友。现在他又成了一个人，也许身边也有人陪伴，但他的精神世界是孤单的。

然而就算没有遇到赵晨阳，他们依旧在一起，他就不孤独了吗？未必，毕竟他们已经不在一个阶级层面上，他为生存而活着，而何其是为艺术而活着。事实上，年少的何其也对自己带了滤镜，其实他画功一般，没有才华，整个人很平庸。就算去美国留学，考MBA，他也要考虑学费生活费。精神层面不对等，他们也不会长久的。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何其在他眼前晃晃手指。

钟渺回神，答道：“我在想你的药没带。药在楼下餐厅，我去拿。”

何其跟着下去，钟渺拿出两副药放在一边，剩下的都放进小包里。

“我把每顿药都放在一个个小塑料袋了，你一天三次别忘记吃，如果实在太忙来不及，就早上和下午吃一顿。记得及时复诊，再忙也要好好吃饭。”

何其一一应着。

“你妈妈和助理明天也一起走吗？”

“嗯。”

“不放心的话，你也一起去吧。”何其看着他，笑着调侃。

钟渺也开玩笑：“去不了，没签证。”

“我来办。”

“还是去不了，我还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