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未婚夫出轨了。
没关系,我也一样。
皓月当空,夏夜安宁。
我站在阳台吹风,看完了成尧给我发来的每一条短信,字字句句都是虚假的爱意。
和成家联姻是上辈人定下的,其中掺杂太多商业上的交集,我和成尧都是牺牲品。
其实差一点,我就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至少十七岁之前的成尧,我还喜欢的。
年少怦然,我也曾对他动过心,时过境迁,唯有变化不变。
成尧变了,他不再是我心中念想,也不再是我想托付终身的尧哥。
2
“你在干嘛呢?”
听到声音,我没有回头,只淡淡回应:“吹风。”
他慢慢走到我身后,抱住我,身上的温度互相传递。
他叫林溪,是我的哥哥,不是亲的,是爷爷朋友家的孙子,特殊原因寄养在我家许多年。
和他搞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知根知底,我又懒得出去找其他的。
我不爱他,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聊解寂寞和恶心成尧。
同样我也不爱成尧,要说喜欢也是曾经了。
我当着林溪的面,给成尧回了条模棱两可的语音:“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话音一落,我便感受到林溪的变化,他不自觉的收紧手臂,又慢慢松掉力气。
我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灭掉又亮起。
成尧来电话了。
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机,没有接听的意思,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林溪。
林溪自带破碎感,尤其是当他眼眶湿润,鼻头泛红,想哭又倔强不屈的时候,总会让我产生破坏欲,想欺负欺负他,让他掉眼泪。
我的视线扫过林溪的脸,又慢慢回到掌心的手机,拇指试探着去按接听键。
林溪捏住我的手腕,抢过手机,挂断。
我勾起一丝微笑,往前走了一小步,他本就离我近,这一小步,几乎要与他相拥。
没等我说些什么,被林溪挂掉的电话再次响起。
还是成尧。
我想了想,还是接吧。
可今晚的林溪不太乖,他先我一步挂断手机,我有些恼了。
“027,注意分寸。”
林溪掉眼泪了,他倔强的擦了两下:“我叫林溪。”
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不想叫他的名字,我很坏,就是想看他哭。
从小我就爱欺负他,更不会听爷爷的话叫他一声哥哥,027是我给他的跟班代号。
“027,别动心。”我轻轻戳了戳林溪的胸口,扯他的领口,踮起脚,吻他的侧脸:“也别动情。”
我接听了成尧打来的第三通电话,对面女人上来就是破口大骂。
无非就是骂我破坏他们的感情,棒打鸳鸯,厚脸皮抓着成尧不放,等等一系列话,最后用威胁的语气“劝”我远离成尧。
我一直很远离啊,在成尧出轨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疏远了。
“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电话被成尧抢去,对面传来了二人的吵架声。
成尧果然又去找苏镜了,口口声声说爱我,身体却在爱别人。
我无话可说,懒得周旋,成尧就是个贪婪的懦夫,不敢提退婚的事,也不想提退婚的事,两边都想占。
我挂断了电话。
“我有名字,我叫林溪。”林溪又重复了一遍。
我抬起头,林溪如我所愿,哭的一塌糊涂,眼眶里都是潮湿。
我抬手擦了擦他的眼睛,心如磐石,话却温软:“别哭,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这个永远有多远,我也说不准,哄男人嘛,现在有用就行。
温存一夜。
次日林溪醒得比我早。
我离开时,他问我:“时鹿,能不能不和他结婚?”
我摇了摇头:“不能。”
这个不能,是指林溪。
不和成尧结婚,我也会和别人结婚,这个别人不可能是林溪,因为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众星拱月的林家大少爷。
倘若林家没有倒,或许林溪会是爷爷的备选孙女婿之一。
林溪垂下眼帘,没再讲话,我走到床边,吻了吻他的额头:“今天不许回时家,理由你自己找。”
与林溪告别,回到时家,鸿门宴已备好,我在弟弟时萧旁边的位置坐下,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在,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
我已经习惯了爷爷颐指气使的态度,尤其对我这个孙女,他是与生俱来的性别厌弃。
没错,在亲爷爷这里,我的分量甚至不如林溪一个外姓人,这也是我欺负林溪的原因之一。
我和成尧的婚事,就是源于爷爷,我无法责怪懦弱的父亲和无能为力的母亲,他们已经在私下尽了最大的能力保护我,而今我只能靠自己争一争抗一抗。
“昨天晚上去哪了?”爷爷严肃的像是审讯。
我淡定说谎:“和尧哥在一起。”
爷爷猛拍桌子:“胡说!昨天晚上成尧来找你,说你一天都没见到人影!”
我没想到成尧竟然会来这么一招,我还没捅出他和苏镜的那点破事儿呢,他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呵呵,真的是太给他脸了。
爷爷震怒,气氛更加压抑沉闷,没等我说些什么,弟弟时萧便替我圆场:“爷爷,姐最近和姐夫吵架了,俩人闹别扭呢。”
爷爷的怒气没有消解多少,警告我:“老实点,婚礼之前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我端起一碗汤,吹了吹,淡淡回应:“好。”
家庭聚餐很快结束,爷爷拄着拐杖,步伐还算利索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奶奶也一并离开。
客厅里剩下我们一家四口。
爸爸最先开口问我:“小鹿,你昨天一夜没回来,去哪了?”
我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不耐解释:“爸,我不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事情。”
妈妈面露难色:“小鹿啊,你可别忘了你和成尧还有婚约……”
时萧像火燎腚一样早就坐不住了,拉起我的手就往二楼跑:“爸妈,我和我姐有事要说。”
被时萧拽到二楼卧室,我慢悠悠的坐在软沙发上,眼神轻飘飘的落在脸色青黑的时萧身上。
“你……”时萧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唉!”
时萧坐在椅子上,双手攥拳放在膝盖上。
我翻了个白眼:“有话直说。”
时萧东张西望,跑到门口瞅了两眼,关好门窗,声音降低了一个八度:“你,你昨天去找林溪了是不是!”
我耸耸肩:“昂,怎么了?你情我愿,我没有逼他。”
“你真的!你……你怎么能,你和成尧还……”时萧一句话三停顿。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成尧出轨在先,我不可能忍着恶心继续和他在一起。”
时萧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以为你会和成尧分手退婚以后再……林溪他是个好男人,你别玩他……”
“我有分寸。”我不想再聊林溪的话题。
在家休息一天,林溪果然听我的话,没有回时家来,可第二天,我去学校,却在校门口撞见了挂伤的成尧。
3
我和成尧算是青梅竹马吧,直到高中毕业我们都在一个学校,大学了才异地。
十七岁之前,我自认为成尧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我的男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甚至时萧也是这么认为的。
或许成尧也一样。
不然也不会在十七岁就承诺娶我为妻,说出永不变心这类情话。
然而少年誓言不可当真,如风过耳转瞬即逝。
成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我不是很清楚,最终归咎于异地恋本就难以圆满。
我和成尧是高中毕业正式交往,大学没有去到同一所学校,异地恋的第一年,他来看过我几次,许是聚少离多,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在另一边还有一个女朋友。
事情暴露的契机是我和成尧的订婚宴,订婚是家里安排的,很匆忙,像是急于完成什么协议任务,我和成尧也刚满十九,但由于我们在交往,双方表现的都很和谐。
直到晚上,成尧想跟我发生关系,我拒绝了。
他问我为什么,是不是不够信任他,等等一类话题。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说多了我们交往一年,可聚少离多,见面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我自认我们还不够了解彼此,何况我当时身体不方便。
放在手边的红糖水保温杯他都视若无睹,只想着怎么睡我。
我对他有点失望。
很失望。
成尧很生气的走了,我也回了学校。
订婚就像走个过场,不痛不痒。
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和成尧没再联系,我打算去找他。
我想确认一下成尧的态度,毕竟按照家里的要求,我和成尧是要结婚的,如果真的不合适,那就及时止损。
我来到他所在的城市,给成尧发了消息,来接我的人却不是他。
成卿是成尧的双胞胎兄弟,我曾一度分不清他们两个,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不同之处,也就会找区分点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也不太清楚一直在国外读书的成卿怎么就突然回国了。
总之,他带我去找了成尧。
推开酒店房门时,成尧正和苏镜打得火热,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我怔愣在原地,第一次直面出轨这件事,有点恶心,有点心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烂掉了。
穿着干净校服的人,消失在盛夏的蝉鸣之中,肆意张扬的少年,笑起来满是贪婪色.情。
滤镜被稳稳击碎,关于成尧的阳光形象正在迅速坍塌灰败。
成尧终于发现了我的到来,急匆匆的穿上衣服,想要辩解什么。
我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有点庆幸订婚宴的晚上,连“大姨妈”都提前到访来帮我摆脱困境。
我说:“退婚吧。”
成尧摇了摇头:“不行。小鹿,我们刚订婚,这个节骨眼退婚,会让我们两家很没有面子。”
“退婚。”我态度坚决。
成尧仍然不同意:“小鹿,我承认是我不对,但你一直拒绝我,我也需要……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重复:“退婚!”
成尧怒声道:“不可能!时鹿,我们必须结婚!”
一旁的成卿突然笑出声来。
成功转移了成尧的注意力,成尧怒不可遏的冲向他,揪住他的衣领:“是你搞得鬼?!是你带她来的!”
成卿推开他,看向我:“不跟他,跟我也行,我爸说了,在我们家,谁娶了你谁就是第一接班人。”
我好像明白了成卿为什么帮我,也明白了成尧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4
校门口,成尧拦住我。
在外人眼里,他还是那副伪善的三好学生的面孔。
“小鹿,我们聊聊好吗?”
我冷声拒绝:“没空。”
成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你看我脸上的伤,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对吧?我可以不介意林溪,你能不能也不介意苏镜。”
我气笑了:“你的意思是形婚,然后各玩各的?那不好意思,我有很多比你好的选择。”
成尧见我软硬不吃,脸色一变再变:“时鹿,我都这么求你了,你还要我怎样?难不成你真要嫁给成卿那个时好时坏的神经病?如果你想,我也不拦你,我知道你过不了你爷爷那一关,不敢主动提退婚,所以希望我来提。”
成尧说的很对,我确实,无法得到爷爷的认可和理解,我的存在就是和成家或者其余任何对时家有利的豪门子弟联姻,稳固公司。
成家只有两个儿子,成卿有人格分裂症,常年在国外读书加治疗,这是成家人的秘密。
至于那天成卿为什么会突然找到我,至今我还寻不到确切的答案。
毕竟那天之后,我就没有见过成卿了。
“倒也不是不行,成卿也说了,是你们成家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们,该急的是你。”
与成尧不欢而散。
当晚,我又去找了林溪。
我和林溪的关系,从和成尧闹退婚的一个月后就正式开始了,别人都是闹离婚,我和成尧是闹退婚,退了两年都没有结果,眼看着成尧就要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我也有点急了。
我不住校,也不住家,而是住在十八岁生日那年妈妈送给我的房子里,这也是我和林溪的约会地点。
林溪很热切于跟我做,只要我要他就会给,若我不想,他也不会强迫。
起初和林溪在一起只是为了恶心成尧,逼他退婚,慢慢地,我爱上了和林溪在一起的感觉。
成尧和苏镜撕扯的画面,让我产生了刻板印象,误以为这种事情都是莽撞的疼痛的,第一次也难免恐惧,但林溪对我十分温柔。
“027,给我倒杯水。”事后,我还是这么不礼貌的使唤林溪。
我知道自己很不礼貌,很侮辱他,但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他只是我养的情人。
我提醒他“别动心别动情”,一样也在提醒我自己。
林溪扶起我,端着水杯送到我嘴边,我喝完水躺回床上,不一会儿,他也回到我身边。
从十九岁到现在,我们对彼此的身体有了足够的了解,但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聊过天,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在我和他没有相遇的日子里,他所在的林家是什么样子的。
“跟我讲讲你家里的事吧。”
林溪是他妈妈在一个雨夜托付到时家的,那年他十二岁,而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家人。
林家也曾是A市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原本也是林家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若非突遭变故,又怎会寄人篱下,受我这大小姐的欺负。
林溪笑得凄凉:“我记不太清了。”
“林溪。”这应该是我鲜有的认认真真的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