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被许谅抓了个现行,再然后,我不知道我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许谅端着午餐进来,我总感觉我忘了点什么,我问他,昨天和叔叔阿姨聊什么了。
他说:“你是不是睡糊涂了,爸妈昨天没来。”
我很确定他们来过,我看着许谅,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或者许家一家都有事瞒着我,自从我前世记忆觉醒后,我越来越相信玄学,尤其路颂的存在,更让我坚定自信。
“许谅,我怕你。”我故意这般刺激他。
从小到大,这句话最管用,因为我怕,他就会给我解释,我怎么会怕他呢,他是我最爱的人呐。
许谅被我刺激到了,怔愣在原地,眼眶渐渐开始泛红。
不对啊,这人怎么学精了。
我手忙脚乱过去哄他,捂住他两只眼睛,不让他哭:“我我我,我开玩笑的。”
他哽咽道:“你真的记错了……”
“好,是我记错了。”
他都要哭了,这嘴是撬不开了。
可我真的记得许叔叔他们来过,我买的窃听器也不见了,为什么许谅要骗我呢。
6
许谅关了我一个月,也不算什么囚禁,顶多禁个足不让我随意出入,吃得好住得好,我也乐得自在。
年前我们领了证,定了日子年后举行婚礼。
除夕那天,许谅带我回了老家,许叔叔和周阿姨正在包水饺,周阿姨悄悄把我拉到一边,一个硬硬的东西落在我手心。
她什么都没说,回去继续忙里忙外。
我看着手心的窃听器,陷入沉思。
大年三十晚上,许谅让我去点香上香,我奇怪这活怎么成我的了,难道是新媳妇进门的特殊礼仪?
上完香后许谅让我吃了碗饺子,道:“吃完了,早点休息。”
又让我休息,指定有什么猫腻。
“我不,我要跨年!我要看春晚。”
许谅摸摸我的头:“乖,快去睡觉。”
“我不睡。”
周阿姨听到我们争论的声音,把我带去了许谅的房间,我听见许叔叔叫了一声“彼岸”,这是周阿姨的名字。
周阿姨回过头:“你不要管。”
到了房间,周阿姨给了我一颗糖,让我吃下去。
“阿姨,这真的是糖吗?”她会不会和许谅一样,给我吃安眠药。
周阿姨道:“一个能让你看见秘密的药。”
我将信将疑,还是吃了下去,晚上十二点之前,我一直待在许谅的房间里看春晚,看到无聊的节目,就扒拉扒拉许谅的抽屉。
发现了一个厚厚的相册。
第一张就是我和许谅的合照,照片上的我们穿着幼儿园园服,我怀里抱着一个小仓鼠抱枕,这是许谅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许谅很喜欢红色,照片上的他,很多时候都穿着红色的上衣,外套也好卫衣也罢,身上总要带点红。
越往后,我们越长越大。
很多照片都是我的单人照,从角度看来,应该是抓拍的,我都不知道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我抽出一张,是我初中毕业时穿着红裙子的照片,这条红裙子,是许谅送我的,我只穿了一次。
回家后,江宇就开始辱骂我家暴我,把我打了个半死,也是那天,许谅拿着菜刀砍掉了江宇两根脚趾。
我翻过照片,后面写了一句话。
【我永远的公主,我唯一的女主,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027。
我跑出房门,寻找许谅,想问个结果:“许谅,你是不是也——”
十二点,钟声敲响,烟花四起,爆竹声淹没了我的声音。
许谅站在院子里给神明上供的桌子旁。
我默默走到他身边。
他没有恼怒,只淡淡的望着我,向我伸手:“过来。”
我拉住他的手,很温热。
他握住我的手,呼气给我取暖,将我的手裹在怀里:“你不要怕。”
我问他:“怕什么?”
他说:“你会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是鬼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一点都不怕什么鬼神,也许是前世记忆觉醒的缘故,让我觉得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让我切身体会到,鬼没有人可怕。
许谅点点头:“也许是吧。”
他拿起折好的黄钱纸,用打火机点燃,随着火焰燃烧,化成灰烬,我和他一起在供桌前烧纸。
一道金色的光出现在眼前,像开启了新世界的通道,说不惊讶其实是假的,一道金门打开,许谅牵着我的手走进去。
我和许谅在金色通道里走了很长一段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沿街景色美妙诡异,终于走到了尽头。
尽头站着一个人,红衣长袍,乌发垂落在腰边,一双黑金异瞳格外特别,那张脸是许叔叔的模样。
他丢给许谅一个卷轴,卷轴上面写着“摆渡人定魂契约”,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许谅已经咬破手指写下了名字,并按了手印。
我看见他写的是“叶白”。
我的猜测没有错,许谅也觉醒了前世记忆。
可是他为什么要签这个?
收回卷轴,许叔叔走向我,我被他那双异瞳吸引,里面像是承载着巨大的漩涡,让我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一瞬间,眼前的景象闪现成另一番天地,世界颠倒,我犹如从高空坠地。
待看清周身事物,许谅已不在我身边。
“许谅?许谅?!”我高喊着,许谅始终没有出现。
周阿姨出现了,她握住我的手,带我往前走,速度越来越快,我好像飘起来了,最后在医院落地。
我问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周阿姨:“这是你死后的记忆。按理说,入了轮回,死后的记忆和前世的记忆都是不能带走的,这也是为什么要在地府喝孟婆汤。”
我不解:“那我为什么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还有许谅,路颂,是孟婆汤不管用了吗?”
“当然不是了。”周阿姨似乎很是激动:“我的孟婆汤绝对保真。你们之所以会带着前世记忆轮回,是因为没有经过冥界也没喝汤,我和阎王直接把你们送来投胎了。”
“啊?为什么没有经过冥界。”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已经逐渐超出我的认知,虽然我已经记起前两世,但这死后的记忆却是缺失的。
“还不是——”周阿姨欲言又止,甩了甩袖子:“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回去问你男人吧。我先去哄哄阎王。”
她走后,我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前世的我吧。
车祸以后,我是成植物人了吗?
我左看看右瞧瞧,凑近病床上的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
邦——!
我被巨大的阻力弹到窗边,跌落在地,脑瓜子嗡嗡的,铺天盖地的记忆涌入脑海。
第一世,我死在手术台上,化成了一只阿飘,赶上孟婆生女大赦冥界,我得以回人间看看叶白,后来叶白殉情了。
我们一起渡忘川过奈何,在三生石前定来生,一起入轮回,他怕我找不到他,折了一枝彼岸花插进胸口。
第二世,我和林溪车祸遇难,我死了却没完全死,人间管这叫植物人,但我的灵魂已经出鞘,我努力回到身体里,怎么也回不去,我是一只游魂,还没有化成阿飘,寿命未尽只能在人间瞎晃荡。
我四处飘荡终于找到了林溪。
他满身是血,手里拿着刀和棍,身下的人已经被砍的血肉模糊,几乎被剁成肉酱,他起身踢了烂肉一脚,扔掉棒球棍,踉踉跄跄的走向门口。
门外是被五花大绑的苏镜,嘴被胶带粘住,满目惊恐的看着林溪,不停地摇头。
她被拖拽到深山野林里,林溪手里的刀,刺穿了她的喉咙,血液飞溅。
“林溪!”我嘶声尖叫,去拉林溪的手,却握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溪杀死苏镜。
林溪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跌跌撞撞回到医院,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坏了路人,引来了警察。
时萧撞见了这幅模样的林溪,揪住他的衣领,恨铁不成钢:“你疯了是不是,找死啊!!”
林溪推开他,笑着走向躺在病床上的『我』,他抱着我,亲了亲我的脸,凑到我耳边,跟我说话。
“小公主,我替你报仇了。我先走了……你要,快点醒来啊。”
他握着『我』的手,我靠在他肩头,后来警察涌入,拖拽着他离开,留下一地的血痕。
林溪杀了苏镜和成尧,判了死刑。
林溪死后,我一直在人间飘荡,经常在他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好想让时萧拔了我的管子,把我和林溪安葬在一起。
后来,我见到了孟婆。
她说我寿命未尽,有鬼替我求情,能让我回到原来的身体,不再做植物人。
我知道,那只鬼一定是林溪。
我摇摇头:“我不想回去,我想见见他。”
孟婆很是为难:“他已经去阴间了,你寿命未尽,只能留在人间,要么做植物人,要么送你回去。”
我跪在孟婆面前,苦苦哀求:“我不想留在人间,我想见他。”
孟婆见我实在可怜,告诉我真相:“他在人间杀了人,已经断送了轮回命,只能在冥界做苦力赎罪,永生永世不能再入轮回。”
“我也可以不去轮回,我去冥界陪他,你是孟婆,你是阎王夫人,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抓住孟婆的衣摆,祈求她帮帮我。
我不想回去,只想和林溪在一起,上一世他为我殉情,这一世我也可以为他殉情,如果我们的结局注定是悲剧,又有什么好轮回的,我宁可永生永世和他做一对鬼鸳鸯。
阎王落在孟婆身边,长袖一挥,把我丢了十几米远,差点魂飞魄散。
“因果轮回,这都是林溪自己种下的恶果。”
我不甘心的呐喊:“凭什么!明明是那些人先害我和林溪的,凭什么我们要遭报应,老天是眼瞎了吗!”
孟婆好像十分赞同我的话:“等你去了冥界,我带你去天界讨伐他。”
阎王:“彼岸,别胡闹。”
孟婆:“我们帮帮他们吧。”
阎王摇了摇头:“是林溪走错了轮回路,导致命盘错乱,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什么命盘错乱?什么轮回路?”我飘回了孟婆身边。
孟婆没有给我解答,而是给了我另一个选择:“你要见林溪也可以,只有一个办法,去轮回。”
我才不信她的鬼话:“你不要骗我了,你不是说林溪再也不能轮回了吗?”
孟婆若有所思,凑到阎王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阎王看向孟婆,叹了口气,对我说:“你在人间还有35年寿命,可以把这35年借给他,他就可以陪你去下一个轮回,但也只有35年的时间。”
我连忙答应:“我借,我借。”
阎王:“别急着答应,先听听代价。”
“不管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阎王:“第一,舍弃轮回命,永生永世不得往生,去忘川河上做摆渡冥差。第二,你的下一世会很苦,体现在家庭关系上或生活际遇上,若你放弃林溪,按正常流程投胎,依你今生的功德,下一世会很幸福。”
我拒绝:“我不要,我要林溪。”
阎王见我执迷不悟,打消了劝我回头是岸的念头:“第三,今生今世的两个仇人,会继续跟你们纠缠,他们这辈子做了很多恶事,也要赎罪,所以注定跟你们捆绑在一起,能不能破解,看你自己,一切都是未知数。这样,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
阎王再三提醒:“命盘改写,逆天行事,我和彼岸会直接送你们去投胎,下一世了结,我会在生死簿上抹去你的名字,你会变成冥界的鬼,没有反悔的机会,若反悔,便是灰飞烟灭。”
“绝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