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金锁是母后在他临行前给他的。
肖碎妄讨厌束缚,他感觉宫里的规矩恼人,看着自己的皇兄皇妹一板一眼的样子更是生气。
可是父皇告诉他,要想继承大统就要好好学规矩,享受了皇家的优待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被压在桌案前看那些枯燥的书,鸡还没起他就要练剑,更打了三声他还没歇。
肖碎妄不愿意这样,他开始逃课,偷偷溜出去玩。母后很宠爱他,每次父皇为此生气她都会宽慰父皇,说妄儿不愿学就罢了,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就好。
久而久之父皇也不说什么了,因为他是母后的独子,父皇很爱母后,也很爱他。连他摔一跤母后都要唤来太医,他病了父皇会提前下了早朝来看他。
肖碎妄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宫里的人更是见风使舵惯了,有一个皇子是肖碎妄的六弟,宫女所出。据说那个宫女勾引皇帝才有了他,所以皇帝极其厌恶六弟。
所有的宫人都不会给六弟好脸色,但看向肖碎妄的时候又是那谄媚的样子,说着二皇子长二皇子短。肖碎妄撒撒金屑,那群人恨不得把头低到泥里。
六皇子什么都不是,二皇子是天龙之子。
大家都这么说。
甚至没人知道六皇子叫什么,他们都只叫他废物,就连肖碎妄也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六皇弟叫什么。
趋炎附势的虫子逐渐令肖碎妄厌烦了,宫里的一切都古板无趣,于是在他听说揽玉门招收弟子的时候便打算去了。
父皇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奈何母后的软磨硬泡,他还是同意了。
临走的时候母亲在他脖子上挂了一把金锁,告诉他这叫长安锁,保平安的。
母后不盼望你能有什么极高的成就,但一定要平平安安,在那边玩腻了记得回来看看母后。
这是母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只记得自己高兴地摆弄着金锁,没看母亲,嘴里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之类的话。
那时候母后是什么反应,她伤心吗?肖碎妄不知道。
可是对于修真者来说几年不过一瞬,他从未下山看过母亲。
再听闻父皇母后的消息便是四日前,那时候他正下早课,和自己两个跟班围在桌前赌酒喝。
“哥俩好啊,三匹马啊,五魁首啊,六六六”
三个人划着拳,一壶酒被放在中央。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大叫,一个弟子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在他赢了一拳后告诉他,他的父母薨了。
记不清他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疯了般往山下跑,有人拦就打,打不跑就拿剑捅。最后趁着拦他的人还少时,他跑下了山,剑却丢了。
掌心磕破了皮,泛起红色的血丝。他现在没有剑,连御剑都不能,该怎么回去。
面前出现了一只细长的手,肖碎妄抬头,对上了齐以渔深海似的双眸。
“起来,我带你回去。”
不自觉地,自己的手已经放入了少年的掌心,炽热的温度包裹着他。
好温暖。
肖碎妄从未想过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对抗他的时候,是自己内心最讨厌的人站在了他的身侧。
顺着牵着他的那只手向上看去,是他咬的血肉模糊的小臂。
“为什么帮我。”
他看见齐以渔又笑了,第一次,他感觉这个人的笑容没那么可憎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然是我也有父母,看不惯这种行径罢了。”
腰间佩剑被丢在地上,少年踏上去,侧过脸看向愣神的肖碎妄。
“上来吧,我带你回家。”
回家吗。
手还被握在少年掌心,心底一股莫名的情愫悄然生长,如同藤蔓攀上整个心脏。
他想要信任面前的人,他说要带他回家。
踩上剑,腾空而起。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肖碎妄居然平静了下来,没有再那么强烈想要杀掉所有人了。
“你的父皇母后遇害几日了?”
如果是别人问这种话,肖碎妄定是要跳脚,可此刻内心却异常镇定。他闷着声音,缓缓道。
“大抵四日了。”
后背靠上一个脑袋,齐以渔知道是肖碎妄,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肖碎妄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