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资格替阑赤原谅,她甚至,没有资格替阑赤去怨……
“你且去陪着娃娃。”孤竹找来时,那少尊主身边多了一个素布蓝衣的人,那人客气拜礼,孤竹也不免收敛了几分对少尊的嫌恶。
少尊于是屏退了书冥,言道,“本尊以为孤竹仙者最是见不得她身边站着本尊才是。”
他不紧不慢坐去一旁,当真是看去半分都不想去瞧瞧阑赤。
这可气急了孤竹夏令,“臭小子,你到底什么意思?”她一掌拍在桌上,正要开骂,却不想登时那小子一双阴沟里爬出来的眼,就这么盯了过来……
“……你!”孤竹竟是底气都不如从前足,“你知不知娃娃总念叨着你!”
“嗯。”
嗯……?他还敢‘嗯’?
孤竹咬咬牙。
“娃娃昏迷,你守得仿若天地荒芜也无怨无悔,现下她倒是醒了,你可好,一天见不到三面,你小子是怕见姑娘还是怎样,害羞见她不成?!”
少尊移开目光,手间拿着一方书卷,“本尊在瞧探你东海凡境该如何布施衍阵。”
得闻这话孤竹瞬时偃旗息鼓,“……那你是有所成了?”
“嗯,方才那位,司理人数兴运。”
孤竹回忆起那个蓝袍男子,“他知晓娃娃入凡境一事?”
“是又如何。”少尊面色隐有不耐,
“你……大抵要多久送她入世。”
少尊闻言手间一滞,“孤竹仙者,本尊可还未得阑赤允诺,你这便已同意了?”
孤竹叹口气去,“少尊主莫要再阴阳怪气。”她望去夜色,脑海中无不是阑赤懵懂模样。
“我终究也只是期望她能自在活下去。”
当年探寻阑赤识海一事,她亦在同意之列,便是那一日与成汤儿交手,那成守约在一旁说的,也叫她心中确有松动。
没有人会不想知晓百年前阊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那一役恐真的是千万年来修仙门距离神界最近的一次。
那是多少岁月来修仙门派中的执念,怎可能说散便散去了呢。
“少尊主,仙门,欠阑赤良多……”她忆起了雪山下,叶寒羊临终前对他们留下的那句话。
曾经,那一役陷幼年阑赤于流离失所,后来,这百年岁月,亦将她的人生过的如此残破。
少尊看去孤竹夏令,面色未有动容,似乎他们这些凡俗的恩怨纠葛,并不能叫他放去心上。
他的心思,皆在与眼前阑赤如凡境之上……
“少尊大人,您择选了东海,是否是为避那风林川于赤尊大人的因果。”书冥此行未想到会来到大言,也未曾想赤尊大人识海竟是又反复。
虽说他心中自觉其中有隐,但少尊大人不言,他也不敢多问。
“人家寻得了么,时辰定好了么,此行你我不便,都周全了么。”
少尊一连串问询,书冥便知自己这是又讨人厌了。
“皆已寻得了,龙桑城中一户普通人家,待诸子得成,家有气运生,至于时辰,赤尊大人落地便是有缘。”
书冥测算便至此截,一是因为他本事不够,二则是书冥也晓得一个道理,那凡境运数变化万千,赤尊大人降世,自始便是变故,至终又如何能被自己算得呢。
“此一世去,你且几岁看顾一番便可,自有孤竹夏令照拂,她……安稳便是。”
“是,少尊大人。”书冥想,少尊此番虽嘴上说不多打搅,却仍是安排得妥当依然,人家要寻得普通却不至落魄,地界要有四季而无多灾害,东海境多有修道,也便不许赤尊沾染道风,那一世安稳……
想到此,书冥又止了念头。
一世安稳什么的,似乎真的不是想见那般容易,还是不作多求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