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徒弟呢？”

杜桥觉得他说这话有些怪异，为什么问自己徒弟：“无大碍，反倒是那群小辈怎么样？”

“他们毫发无伤，可蓬莱的人不知抽什么疯，我说凶兽已经解决，要带人离开，他们居然动手要将我们关入大牢，只有我和零星几个弟子躲了过去，其他人目前都在牢里呆着。”

……杜桥在心里和宋纤纤说了句对不起，目前的情况，怕是不能早些回宗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开始一起行动，要想营救从正面突破怕是行不通，两人便打算先将逃出的几个弟子送回结界入口处，可好巧不巧，蓬莱的老村长似乎算准了他们要逃走，禁制再次将他们拦下。

甚至受禁制阻拦，通讯都传不出去。

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杜桥凭借千年前的记忆，带着几人来到蓬莱一处月牙潭，水潭中央是一块阵石。

见此，杜桥对他们道：“这是蓬莱的阵石，一共有二十四处，它们共同构筑成蓬莱的禁制，可对于怎么去损坏它，我暂时记不得了。”

其他几个弟子连连点头，柳扶风却问他：“那我们最好还是先别动，招来人可不好，光蓬莱一个老村长我们就够呛。说到这个，等出去以后我就闭关修炼，怎么谁都打不过啊。”

“嗯，目前以静制动是最好的办法，我们还完全不知这边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杜桥赞同柳扶风的想法。

一弟子却小声开口，声音细若蚊虫：“可是，那群人抓我们出去的时候、说要将我们送给神仙。”

杜桥心下一惊，靠近他，问：“送给神仙做什么？”

那名弟子却是很害怕，似乎不太敢说话。

柳扶风知道他一定是被杜桥这副样子吓到了，他注意到青年腰间的令牌，便走上来询问：“你是天御宗的弟子？”

“是。”

“别害怕，说出来，大不了出去之后不回宗门。”

“……”

那名弟子依旧不敢说话，杜桥看了眼他身后，问柳扶风：“这里可还有天御宗的？”

“没有，全是我们逍遥门的，他们怪聪明的，一看不对，都跟在我屁股后面逃出来。”

柳扶风这才回神这小孩原来怕的是宗门，便让他放宽心：“别怕，说出来，宗门又不是非回不可，你叫什么。”

青年攥紧手，经过强烈的内心挣扎，竟是直接朝柳扶风跪下，紧抱着他的大腿：“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宗门里的其他人。”

柳扶风见状蹲下，青年不好继续抱，只好挪挪身子，跪在一旁。

几个逍遥门的弟子皆是被这幅场景震撼到，满脑子都是：他怎么成这样了？

“你慢慢说，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呢……”柳扶风将自己随身带的块帕子递给他。

青男擦擦眼泪鼻涕，缓缓道来：“我叫麦芽，是天御宗里最普通不过的杂役弟子。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近几年我发现身边的杂役弟子越来越少，他们都不知去哪了。”

柳扶风和杜桥皆是想到前段时间天御宗传出拿弟子炼傀儡的事情来，现在听麦芽讲，事情恐怕远不止炼傀儡那般简单。

“那些消失的同伴，我却是再也没见过。我尝试去问过，但除了同为杂役弟子的我们有所察觉，其他弟子似乎都不知。”

杜桥突然收到叶韫的传音：“师尊，我记得天御宗对弟子特为严苛？你问问他们不同弟子间都没有交流，就是问他有没有和亲传弟子一起行动过之类的。”

杜桥明白他的意思，在麦芽停下擦眼泪的间隙，问：“你们这些杂役弟子可有与亲传弟子一同行动过？”

“不曾，宗门有门规规定亲传弟子必须时刻跟在他们师父身边，内门弟子会归执法长老们管理，外门弟子会归外门的执法长老，而我们这些杂役弟子是被聚集在各峰山脚，平时不得命令，都不能肆意行动。”

杜桥心下又是一惊，这哪是宗门，犯人还差不多。柳扶风更是气得冒起烟：“你的意思是，天御宗将你们这群小辈划为三六九等，甚至不允许你们互相交流学习？”

麦芽攥了攥衣袖，抿嘴点头。

叶韫又给杜桥传音：“师尊……这是信息茧房，简单而言就是将不同层次的人分到相对应环境，越处在下层人得到资源和信息也就越少，之所以称之为茧房，是因为信息的不流通，内门、外门、亲传以及杂役弟子掌握的消息都不同，而他们又不被允许互相交流。”

恰好柳扶风此时问麦芽：“这样做对弟子有什么好处吗？修仙不就是为了步入大道、追求长生，怎么还不让你们一同学习。”

麦芽摇摇头，很明显他也不知道。叶韫却告诉杜桥：“这样做的好处是杂役弟子和内外门弟子所为宗门贡献的价值将全给到亲传弟子。据我所知，天御宗所采取的一直是宗门接任务，再由峰主长老们一层层分配下去，所以除了峰主和长老，弟子们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赚取多少灵石，只知道自己领了多少。而且由于信息的不流通和森严的管控，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力如何，这也就可以长久运营下去。比方麦芽说的，竟然连宗门消失人，除了同样是杂役弟子，其他弟子都不知道。”

杜桥皱眉，心里突觉有些闷的慌，叶韫察觉到，用他的喙轻啄几下杜桥指尖以示安慰。

麦芽缓过神来，继续讲：“直到有一天，我得了命令，去给宗主的小公子送新打好的弓，恰好听见他们交谈说要将下面那群弟子送去蓬莱献祭给仙人。当时我很害怕，但我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强忍着恐惧送完打算远离宗门。虽然这件事太过荒谬，但潜意识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消失的杂役弟子们再也没回来过。”

柳扶风想他大概明白了，他重新站起身，轻拍这孩子的肩，安慰：“我不会送你们再回去的，事后就来我峰上开开心心修炼是了，我们逍遥门可没有亲传、内门、外门、杂役之分，弟子就是弟子。”

麦芽听到他的承诺，身子肉眼可见的放松些，可他依旧没有停止发抖：“可是、可是那些消失的同门没有回来，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吃……”

众人皆感到后脊发凉，上界和天族一向被他们视为终极目标的地方，而如若这地方食人血肉，这和地狱里的恶鬼有何区别，他们求的这仙还有何意义。

杜桥察觉这群孩子信念在崩塌，及时开口：“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你们先放心，关在牢里的那些人、我们必定会营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