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着稚子脆弱,长煦本想用的那些个酷烈手段一样都没能用上。
齐宁被她抱着辗转四处,看见她施展了千般手段,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能找到,更遑论提醒长煦如何应付雪皇的手段。
雪皇派来的追兵气势汹汹,各个修为通天。
齐宁看得双眼刺痛,不住流下血泪,而后忽然眼前一阵清明,疼痛当即消泯,头顶却又被人按住,扣在了对方的身前。
视线沉入一片黑暗当中,耳畔没有声音在回荡,天上地下的概念都消失了,她只感觉到一阵温热包裹着自己,血流奔涌的触感隔着衣衫传来。
一股细碎的温凉触感在她的脸颊泛开,齐宁思索片刻,忽然明了,那是长煦的一缕长发。
齐宁心头一跳,身躯渐渐松软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齐宁的眼前终于恢复了光明。
长煦将她放在身前,检视片刻,确认无恙后再无言语。
齐宁着急的目光追寻着她,只见她这位师尊一身纤尘不染,神情如雪,面如冷霜,若非身上煞气尚存,齐宁怕是要以为自己先前经历的一切不过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梦。
齐宁有心要与她说话,可直觉却感到一阵危险,不由止住开口的动作。
她就那样跟在长煦的身后,即使察觉到身上灵气凝滞,明悟自己身陷奇阵,也没有开口。
而长煦对她这般的安静十分满意,当下她有正事要做,实在无暇顾及对方。
齐宁能如此安静,于当下而言,实在正确。
长煦心念电转,再次推演之后的策略,却听见背后有一道奇怪的声音传来。
察觉到身后少女的脚步乍顿,呼吸变调,长煦思索片刻,明悟了对方的囧处。
筑基修士未能脱离肉体凡胎,还需要五谷轮回。虽然他们的需求比之凡人而言要淡薄得多,只是齐宁随她逃遁了这般久,来之前也不知道有未用过饭食,现在腹中饥饿,也是正常。
长煦得出结论,便在循着阵基行走的间隙,寻找着可以充当食物的存在。
想来是徒儿心虚,一路上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长煦处理了手中的食物,看着燃烧的火焰,心中的怒火也不知不觉地燃烧起来。
她生来如此,七情六欲旺盛无比,因着年幼时罹患心疾,这才被迫修身养性,习惯了克制己身。
平日里压抑的怒火尽朝着那两人去了,没想到今日又被自己的徒儿气得心头火起。
长煦闭目养神,本不愿叫这孩子被自己惊吓到,偏偏这孩子还大胆无畏地凑上前来讨巧卖乖,教她心中怒火再难遏制。
可临门一脚,长煦又将那怒火给按捺了下去,恢复了心无波澜的模样。
从前不也是这般吗?自己何必为此动怒。
世间的存在各有各的难处,甚至能为求生做出各种让人无法苟同的事情,可若是可以,大多数的存在,又怎愿意去主动做那些危险之事。
便如少时那个为保全一城人性命,害她身陷重围,瞎了眼睛、失去一臂的女人。
譬如曾经那两个以凡人之身欺骗修士,只为在邪魔手中存活的孩童。
还有祝醴……
所有恩怨她已一一了结,负她的人她已尽数报复。
只是,这些事情到底还是在心底留下了痕迹。
在很久很久之前,年少的凌曦就告诉过自己,与其为这些事情愤怒,不若从根源处下手,让世间少些这种事情。
只要改变这个世间,她就能少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