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倍兰抬头,依稀辨认出那是黄誉芝的手。
“你好像醉了,别再喝了。” 黄誉芝的面上有些担心,“应该提前劝劝她的,自酿酒一般都比较醉人,说是三十度,但可能也不止。”
从罗倍兰的角度看,她只看见黄誉芝的嘴张合几下,没听清她的话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酒精让罗倍兰的脑子变迟钝了,也变犟了。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么一想,罗倍兰手上的力道便又加了几分。
“哎哎哎,她力气怎么变这么大?”
黄誉芝怕酒瓶摔下去,只好又加了一只手。
闻言,林瑜也站起来,罗倍兰的指关节因为用力已经有些泛白了。
黄誉芝力气也不小,林瑜是知道的——看来罗倍兰这孩子是真使上了牛劲。
罗倍兰的姿势说不上雅观,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很适合发力的姿势,她一只手撑在桌边沿,一只手摆在桌面上,正在和黄誉芝抢那只几乎被喝空了的酒瓶。
“我们把酒给你,但你先松手,好不好?”林瑜附在罗倍兰耳边,柔声劝道。
罗倍兰不语,只一味拽瓶子。
“怎么更用力了——”黄誉芝一声低呼。
“你别拽了,你松手,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林瑜柔声又劝。
罗倍兰的一双眼珠子不再定定地盯着酒瓶,她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珠子,眸底一闪而过两分清明,但很快又变得警惕。
罗倍兰依旧不语,持续发力。
“哎哎哎!”黄誉芝现在把握得更艰难了。
“她还不松吗?”
林瑜叹了口气,望向黄誉芝,黄誉芝连连点头。
“把酒瓶扣稳。”
这话是对黄誉芝说的。
黄誉芝还没摸清林瑜的意思,下一秒,就见林瑜的手伸向罗倍兰腰间的痒痒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挠了几下。
“嗯?!”
随着一声不情不愿的哼哼,罗倍兰的手几乎是瞬间就松开了,身子像只被开水烫了的虾米蜷缩了起来。
黄誉芝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确实立竿见影。
罗倍兰嘴巴一撇,趴在桌上抬眼望着林瑜,可怜巴巴的。
那双狐狸眼已经氤氲出了一层水雾,从林瑜这个站着的视角,一时间还真分不清她两眼汪汪是因为生理反应,还是真因为喝不到酒而感到委屈。
林瑜又好气又好笑。
不和醉鬼讲道理,不和醉鬼讲道理,不和醉鬼讲道理……
闭上眼,林瑜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一睁眼,望着她的还是那双要哭不哭还一动不动的眼睛,心还是软了。
哄吧哄吧……
林瑜揉了揉罗倍兰的头,顺毛的,没把她头发弄乱。
“下次再喝好不好,下次给你买一瓶整的,昂!”
“……嗯。”
罗倍兰还是撇着嘴,把脑袋缩回臂弯里,好歹没再犯犟。
林瑜被罗倍兰堵着,只好把服务员叫来,结了账。
罗倍兰还能站起来,但走不了直线了,她人又长得高,怕她摔了,林瑜和黄誉芝只好一左一右架着她走。
三个人好不容易挪到了马路边,罗倍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睁眼,看到了那辆白色小轿车。
下一秒,罗倍兰双腿一并,又不动了。
“怎么了?”林瑜问。
“我要坐前面。”
“你在后边儿能躺着……”
“我就要坐前面。”
罗倍兰蛮不讲理地打断了林瑜的话。
黄誉芝和林瑜隔着中间罗倍兰的脑袋,面面相觑。
“好好好,你坐前面。”林瑜松口道。
罗倍兰一副大赦天下的表情,跟着她们继续走了。
“她晕车,坐前面好一些。”
在给罗倍兰绑安全带的时候,林瑜抽空给黄誉芝这么解释。
开车的时候,罗倍兰还算老实,林瑜给她把座位调低了,她就安安静静躺在靠椅上睡觉,比在饭店里抢酒瓶子的时候老师。
林瑜把黄誉芝送到家门口,她下车后,车里就只剩下了林瑜和罗倍兰两个人。
林瑜把车开到十字路口,碰到一个红灯。
交通灯的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罗倍兰半歪着的侧脸上。
林瑜想起临走时,服务员问剩下的酒水要不要打包带走。
那酒瓶里就剩个低儿了,一百八十度晃个百八十下都不见得能荡出个水花。
想到这里,林瑜气不打一出来——她馋那口酒馋了一礼拜了,她走的太急,临出店门还忘了再要一瓶。
可扭头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罗倍兰,林瑜好不容易起来的气又全消下去了。
林瑜叹了口气,在转绿灯之前捏了捏罗倍兰飞着两块酡红的脸蛋。
时间还早,不到十点,林瑜便载着罗倍兰,开到了南湖公园外围的马路上。
湖面上一如平常亮着彩灯,人行道上还有散步的行人,街边的小摊也没收完,偶尔能听见两声零星的叫卖。
也许是哪个摊主的吆喝声惊扰了罗倍兰,罗倍兰动了一下,把脸扭向了车窗外的方向。
吃火锅的时候没注意,罗倍兰今天左耳上戴的是林瑜之前送给她的云母蝴蝶耳钉。
车厢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梅子酒味,林瑜叹了口气,看着罗倍兰的一小半个侧脸,心里疑惑——她也好这口?
不像啊,奇奇怪怪的……
不行,还是馋,不能再想了。
林瑜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