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来只是问:“…我哥在哪?”
“没大碍,你醒得比较早。”
“我去看看……”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一把按住,何瑞申盯着他:“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
裴月来看着那只手,跌回床边,“去年。”
“我回国后的那段时间?”
“对。”
“为什么没跟我说?”
“至于吗,我们又不是需要事事互相告知的关系。”
这话让空气安静两秒。
青年抿着唇,视线挪到自己缠着纱布的左腿上,“我怎么了…?”
“轻度烧伤。”何瑞申答。
“烧伤?”
裴月来隔着层层绷带抚摸自己小腿,火与雨的画面在脑海中交互出现,他用力按着太阳穴以缓解脑内眩晕,胃里涌上一股股恶心感。
“还是得去叫医——”
站起来的人被扯住,“你……”
“等了我多久?我睡了多长时间?”
“二十八个小时。”
“这么久,怪不得,头发都耷拉下来了。”
裴月来边说边把男人的手心摊开,看着掌心或深或浅的指痕,轻声道:“何瑞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明明前一秒还将两人关系说得那么生分,下一秒又开始关心他有没有饿着。
“多谢挂念,听过一句话吗?”
何瑞申实在不愿意承认他真就这么好哄,把拖鞋套到青年脚上后,就着半蹲的姿势抬头道:“有情饮水饱。”
裴月来醒了,裴远川却没有。
这件事终究是上了报,警方将此次事件定性为货车司机酒后肇事。
不止裴月来和裴远川,这场连环车祸中所有受害者的医疗等费用均由肇事者承担,吊销驾照的同时,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裴月来看着报纸上黑白印刷的那张肇事者的脸,随手折起来放到一边,带上病房门,到外面接电话。
“喂,阿裴?”
“是我。”
“哦是这样,保洁打扫办公室,看你花瓶里的花已经谢了,问能不能扔掉?”
大概是黄礼乐之前送来的郁金香。
“可以,”裴月来压低声音说:“辛苦了。”
“小事小事…那阿姨麻烦你把这里收拾掉吧……”
早已软烂的花枝被手脚麻利地抽出来丢进垃圾袋,谢雯宣内心为送花的人默哀一秒钟。
完全没戏啊。
“你还在医院守着呢?”
“嗯。”
“小裴总一直说你请假请假,也不跟我们说你到底请了多少天,神神秘秘的……”
“再看看吧,有工作需要的话,我会尽早回去。”
“那是你们项目部的事啦,行,我不打扰你了,改天公司见。”
裴书南大老远就看到在外面讲电话的裴月来,他走近时,对方刚好聊完。
“来了?”
裴月来跟他打招呼:“不是说今天有课?”
“不来一趟不踏实,”裴书南推门进去:“还是没动静?”
“嗯。”
“烧伤…按照临床情况来看不至于昏迷这么久啊。”
说着,裴书南看了看裴月来的左腿:“你恢复得就很快。”
连环车祸引起的小型爆炸的火光总不时在脑中回闪,坐在沙发里的青年摸摸自己的小腿,莫名想到大哥曾被鞭打的同样的部位,心脏泛起微微的疼痛。
车祸发生时,大概也是裴远川在二次爆炸前将他从车里推了出去,不然裴月来不可能只有小部分烧伤。
看他表情这样,裴书南撇撇嘴,说:“干什么,我又不是怪你,摆脸色给谁看。”
裴月来摇头:“我知道。”
裴书南亲眼确认裴远川没有异常,顺手放下包,抽了个纸杯,给自己倒水喝。
“你在这守了几天,家里有人来看过大哥吗?”
“裴少康来过。”
“……他是来看你。”
裴月来看着干干净净的两个柜子,把弟弟带来的水果放到裴嘉诚送来的向日葵旁边。
“呵,”裴书南哼笑两声,语气凉凉道:“他口口声声教育我们跟裴家这些人搞好关系,我只当他混得多好,到头来,看望他的还不就我们几个。”
“裴少康也是。”
他咬着塑料杯边缘,瓮声瓮气道:“真是个王八蛋。”
裴月来看过去,还没大学毕业的弟弟被他看得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看什么!难道还不准我骂他!”
“不是。”
青年笑着说:“你随便骂。”
裴书南推推眼镜,满脸不确定又好像有点隐藏不住窃喜,语气带着试探问:“你们真的…?”
裴月来无奈,靠在沙发扶手上叹气:“要我跟你说多少遍呢,书南。”
“……”
裴书南放下水杯,抬眼道:“真的?”
裴月来点头,没有任何解释。
“哇。”
裴书南靠到沙发背,看着他,语气似感叹似讥讽:“连分手都这么体面,不愧是你啊裴月来。”
既然没在一起过,就谈不上分手。
不过对于已经认定两人谈过的裴书南来说,显然是无用的解释。
裴月来注意到裴远川的手指动了动,他走过去,见对方没再有其他反应,回头道:“你今天有其它事吗?”
“教授不临时叫我的话,没有。”
裴书南指了指书包:“我把要看的书带来了。”
裴月来点点头,说:“那你在这里呆着,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去哪?”
“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