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茂跟着仲琅往办公堂的方向去,一路边走边说:“圣上大赦天下,像有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的都放出去了。旧案全部归档还是?”
“已经结案的可以归档,没有结案的另外放置。”
“可是积压的案件太多,又有新案子,底下人怕忙不过来呀大人。”
孙茂说的不错,京兆尹管辖二十二个县,有很多当地府衙没有权限处理的,便会移交上来。
仲琅略一沉吟,道:“那就把线索详实的、一些重案要案先办理,其他的分门别类放置以便随时查阅。”
其实案综的整理存放历来也有章程,只不过历任上司会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孙茂来就是先探探这位京兆尹的习惯。
说起来京兆尹是主要负责京城的治安管理,但京城乃是天子御下,王亲贵族、高官重臣数不胜数,一个弄不好就会得罪许多人。
上一任京兆尹是一个善于左右逢源的人,一向是能压则压,除非是大的压不住需上报大理寺。
一连三日,仲琅都住在了京兆尹府。他不断查阅案卷,尽自己所能清除积压的要案。
底下人多少也了解了这位上司的脾性,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会烧到什么时候还未可知啊。
傍晚,外面是连片的火烧云。
青松来到仲琅面前,“少爷,莺歌姑娘传信过来,说她已经搬走了,现下安置在铜锣巷。”
听到这个消息,他从案卷中抬起头来。这些日子确实事忙,也有一部分私心是想藉由忙碌来掩盖思绪。
这下,她是真的搬离了那所宅子。
“好,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家里,我今晚宿在府衙。”
啊?又不回去?
青松看着重又翻阅卷宗的少爷,夫人这几日不见少爷回去,总是要问他一些关于少爷的吃住行程,这次回去怕是又少不了一顿盘问。
莺歌这边终于收拾完毕,从租赁小院开始,到如今也忙碌了好几天。
她如今只能租赁,还买不起这寸土寸金的院子,更何况她还想把玉佩赎回来,只能尽量减少开支。
连月随她一起,两人简单吃过晚饭就回去各自睡下。
国丧期一晃而过,花铺也开门了。往各府上送花种花,看着日益增长的银钱,虽然累,但莺歌可是开心的很。
这天卫侯府想要在府里举办一场赏花会,侯夫人派人来告知,要她准备最好最新奇的花送去。
正好她最近新收了几株花,想来用到赏花会上也不输阵。
侯府并不只是要她一家送花,到了那才发现,还有别的花铺也带了新品种过去。
侯夫人今日要在府中宴请庄亲王妃,其夫庄亲王,乃是圣上的皇叔。
庄亲王妃出身清流世家,祖上曾官至内阁,新帝即位,又对这位皇叔大加封赏,如今可谓是地位超然。
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只要不犯什么不得了的大错,圣上还是愿意表一表仁孝的。
庄亲王妃年近四十,育有三子两女,子息可谓是丰厚。
本朝实行降爵制,嫡长子作为世子承袭亲王,其所生嫡子封为郡王。
侯夫人此时正陪着庄亲王妃在内室饮茶聊天,其他一应事物皆由管家带着人去料理。
坐了一时半刻,侯夫人觉察到庄亲王妃有些耐不住,便提议到院中走走散心。
二人出了内室,贴身侍女退后两步跟在她们后面。
各种新奇名贵的花卉摆满了庭院四周,果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一派浮华逼人。
庄亲王妃颔首赞叹:“夫人这里的花果然新奇。”
“有王妃这句话便值了,我这也是费尽心思搜罗来,只为哄您一笑。”
跟随在身旁的,还有与侯夫人平常往来的官夫人。
她们此时也附和着:“王妃亲临,侯夫人可是用心至极。”
莺歌去账房结了钱,正打算从后门离开,不料正碰上众人赏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躲避。
侯夫人身后的侍女发现了她,走过去要将她驱离。
庄亲王妃无意间撇过去一眼,扫到那女子的眉眼,只觉有些熟悉,却并未放在心上。
待她从侯夫人家出来,在回府的马车上,脑海里又闪过那女子的面容。
她惊怔地慢慢回过神来,记起了多年前已被她遗忘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本是京郊县户出身,当年还不是亲王的王爷将人带回府里,那个时候那女人就大了肚子。
本来她也没把那女人当回事。
一个小门户的女儿,就算怀有身孕,身份顶天了也就是个侍妾。
按品级,王爷可以有很多女人,一个小小的侍妾还入不了她的眼。更何况她当时已有一子一女。
王府里众多的女人起初也都没把那女人当回事,可渐渐地,她们察觉出了不同。
王爷惯爱留宿在那女人房中,即使她怀着孕不能行事,接着日常也总要关心她一二,甚至外出也想着给她带吃食、把玩的小物件。
那时候她们才发现,王爷的关心也可以如此细腻绵长。
后来那女人生了一个女儿,她们的心里也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