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牧水才开口打破沉默:“白佳嘉呢?”
“跑了。”
牧水听南慎的回答,没再提这事,又望向那层层叠叠的雨幕。
天地间唯一一只云妖,消弭在了一场净化污秽的大雨中。
牧水回过神,拿出手机翻了翻,想给贺时彰发条消息报平安。
他输入了“平安”两个字,手指在发送键上停住,迟迟按不下去。
牧水颓然地埋首。
从自己出门到现在,仅仅三个小时。
短短三个小时,就仿佛天翻地覆,整个世界都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地似的。
南慎撑着伞走到牧水身边,帮他隔开那仍未停歇的大雨,也将目光投向不断坠落的雨丝。
雨水拍打伞面发出凌乱的声响,在自伞的边缘汇聚,复又继续奔向大地。
南慎一言不发,他知道,此刻的孤独反而是抚慰牧水最好的良药,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站在他身边,为他撑一把伞罢了。
牧水的手掌轻附在面庞上,似乎有晶莹的水珠在其下一闪而逝。
待他放下手时,仍神色如常,好像刚刚的那一切都是幻觉。
他站起身,将残破的手套重新叠好放进兜里。
牧水看向南慎,刚想问这里该怎么扫尾,就听见南慎不急不徐地说:“特调组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不用担心。”
“难过的话,可以多休息一下……要我陪陪你吗?”
牧水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但看着南慎的眼睛,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他只好硬邦邦地撇过脑袋,答非所问:“我想回家了。”
无所谓南慎怎样做,毕竟,现在自己能够面对的也只有南慎了。
牧水到家,便兀自从橱柜里拿了啤酒出来。
这酒是贺时彰很久以前来他家时送的,只是牧水没有喝酒的爱好,所以一直将它搁置在一旁。
牧水拿了酒就坐在座位上,一只手隔空一推,把身旁的椅子拉开,让南慎坐下。
没说话,但明显是要南慎陪酒的意思。
南慎从善如流地接过酒瓶,倒满了酒杯。
牧水在旁边也往自己瓶子里倒酒,他第一次喝酒没什么经验,气泡总是占了半杯,杯子里只剩下一般是酒。
南慎见状,便揽下了倒酒的活儿。
牧水连喝几杯,微醺,被酒精麻木了的大脑运转得有些迟钝。
他只呆呆地看着南慎倒酒。
牧水家的装修是清一色的浅灰色简约风,和牧水这人的风格很像。
只是平时一个人住着会显得很冷清,没什么活力。
牧水原来没这样觉得,直到如今那两个小孩都不在这里了,这样的感觉才愈发清晰起来。
牧水又给自己灌下几口酒,把空杯子推到南慎面前想让他给自己满上,
南慎看他这种把酒当水的喝法,放慢了自己倒酒的速度。
牧水喝得太急,那醉意来得又凶又猛,激得他眼尾通红,无精打采的神情中夹杂了些许慵懒。
眼泪竟也是早已在眼眶里打转了。
牧水抬手擦擦眼睛,喉咙里忍不住抽了声气。
南慎伸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牧水被这样一拍,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涌出来。
有些人伤心的时候就是这样,无人问的时候坚强得要命,但只要有朋友稍一关心,就会忍不住把柔软的内在全给暴露出来。
牧水就是这样,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情绪再也压不住。
“如果……如果能不要这么早发生这些意外。”
如果能再等等,只需要一两天,等自己取回自己的力量……
可是一切意外都不会与人商量。
牧水醉意上头,语无伦次地念叨一阵,发现酒杯又空了,又要南慎给倒酒。
不想南慎只是说:“你醉了,不能再喝了,不然明天会很难受。”
“本来已经觉得好累了。”牧水也没有再要酒喝,只是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看起来有些委屈。
他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南慎见他睡着了,轻轻叹了口气。
食指点在,牧水的眉间,安神的灵气让已入睡得牧水舒缓下来。
南慎用尽可能轻的动作将牧水抱到床上,再细致地给他把被子掖好,关上了卧室的门。
房间外,他掏出了电话:“程四,蜮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之前牧水见过的副组长的声音:“好啦好啦,老大放心。不过这次衔尾蛇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只在虫母身上找到了精神控制的痕迹,但来源已经无法查到了。”
“没事,可以先暂时不管这里。之前在黑市上缴获的那批据说能让人返老还童的药剂给我一份留底,顺着这条线继续追查……”
红毛认真的记下组长的安排,顺口问:“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老大?“
南慎沉默半晌:“还有,帮我查一下牧水身边一个叫‘灯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