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机口处显示十点检票,纪羡之带着沈砚在休息室等待,从车上到现在,他们的手都没有松开过。
地震刚过不久,通行的航班少得可怜,休息室自然也没什么人。
于是,安分守己没多久的沈砚又开始作妖,说自己很困,然后把头靠在纪羡之肩膀上,时不时用鼻尖轻蹭他的脖颈和锁骨。
“沈砚,你是狗吗?”他终于忍不住控诉他的罪行。
对方死不悔改:“分开应该要好久不见了,当一天狗没事的吧?”
纪羡之彻底无话可说,白眼一翻,任由这位茶男随便做什么。
没多久,身上的粘人精突然不动了,他察觉自己背后的衣服被撩动,立即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恼羞成怒地瞪着罪魁祸首。
“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砚就打断道:“你背后有彼岸花,我好像在哪见过。”
蓦地,纪羡之的视线顿了顿,神情变得柔和,他凝视着对方认真的表情,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关于彼岸花印记,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起,但沈砚却觉得眼熟,难道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你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吗?”他试探地问。
“记不清楚,只是觉得它似曾相识。”
纪羡之松了口气,心想或许是别人的纹身。
但很快这个想法再次破灭,因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直言:“你背后有两朵,右边手臂上也有一朵,你喜欢彼岸花吗?”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他仅剩的侥幸,纪羡之再也无法放松心情,原来沈砚一直都知道彼岸花印记的存在。
那么他是否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记忆画卷在脑海中翻涌,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彼岸花?”他眉头紧蹙,双手扣住沈砚的肩膀,呼吸声沉重。
“抱歉,我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身下人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把自己肩膀按疼了,“它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纪羡之千千万万遍提醒自己,他不是曾经那个沈砚,再怎么刨根问底也没有用。
他摇头否认,“不是,普通纹身而已。”
话音刚落,周遭灯光忽地熄灭,头顶的时间指示牌也闪过最后一丝微光。
停电了?
纪羡之有些不可思议。偌大的机场居然会没有能源供应?
“我们出去看看。”
“好。”
推门而出的瞬间,地面开始晃动,高悬在头顶的灯牌突然砸下,沈砚反应迅速地带着他离开危险地带。
手腕通讯设备震动,纪羡之接通语音,对面楚暮峥声音焦急。
“塔里克地底矿坑坍塌引起强烈地震,能源矿石供应不了航班起飞,车停就在门口,我和洛洛回去支援阮前辈,你快带着沈砚出来!”
“明白。”
挂断通讯,他拉住沈砚手臂,朝楼下出口狂奔,出口就在眼前了。
天花板吊顶受不住地震带来的剧烈摇晃,连同铁管一起砸下来。眼见躲不开,他推开沈砚,肩膀承受重重一击,差点直接把手砸断。
“纪羡之,你不要命了吗!”
这话听着耳熟,他想起气流颠簸那会,果然,人即使失去记忆也会保留原本的习惯和说话方式。
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笑道:“怎么会?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惜命了。”
说罢,纪羡之眼前闪过白光,紧接着黑暗降临。
【警告,当前已阻断宿主痛觉感知,但宿主生命值低下,若不及时救助,将陷入昏迷危险。】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沈砚逆光而来。
“之之。”
一道温柔的嗓音从虚空中传来,纪羡之睁开眼,发现被困在水下,而眼前是曾经年幼的自己和还活着的妈妈。
他拼命拍打水面,却无济于事。
女人温柔地揉了揉男孩的发顶:“之之,你还记得妈妈的梦想吗?”
“我记得,你想成为画家,画很多画。”
“对,但妈妈来不及实现了。”
“可以的!我会帮妈妈实现!”男孩表情陡然一变。
“你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梦想。”女人摇头,表情依旧如沐春风。
她视线转变方向,朝纪羡之看过去,无比温和地笑笑:“所以,快醒来吧,离开这里。”
一声令下,水流开始逆转,将他卷出离魂之地。
纪羡之蓦然睁开眼。
“你醒啦?”护士帮他调好滴液速度,“你的手臂严重砸伤,最近都不能动知道吗?”
“嗯。”他保证尊听医嘱,偷偷探头张望四周。
“你男朋友去给你打水了。”护士好心告诉他。
再次对上翠绿色的瞳仁,来塔里克前的记忆一幕幕闪过,纪羡之终于想起自己在哪见过这双眼睛。
“你是……艾尔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