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空旷的大堂中,突然出现十八个人,他们合力结印,无数枝条蔓延而出,将烬录牢牢插在中央。
山矾泅缓缓踱步到烬录近前,看着他道:“什么妖?”
不只是这十八个山矾和那些枝条,整个大堂甚至整个山矾族的建筑都是阵法,足以把烬录定死在这里。
果然,是枝繁叶茂的树族,合力起来是比他们这些孤独的妖强大轻松许多。
烬录手中短剑消失,却并不是投降,他轻轻开口吐出一字:“泛。”
山矾泅反应极快,迅速退开:“不好!快退,将他隔离开!”
虽然他已经极快地建立起一个妖力墙,但族人的枝条本身就连接在烬录身上,哪是那么容易撤离的?
灼热之气升腾,炙烤的疼痛是任何树族都难以忍受的,即使是妖也只能任由叶片卷曲,枝干焦化。
四周无火,风平浪静,但山矾泅只能看着族人们因火焰烧身而躺在地上承受痛苦,他自己也被那无形的火焰蒸发了体内大半水分。
“你……”山矾泅皱眉看向稳立在场中之人。
“我?山矾家主也对我没有丝毫了解吗?”
“相传四万年前,天降神火,不可目视只可触之,一息焚尽一城,两息遍地焦土,是为天罚业火,遇火之地荒芜千年,寸草不生。”山矾泅淡淡念出一段文字。
这是记录在家族传记中的,被当做道听途说的传说写下来的。
因为真遇到过那场天罚业火的,都死了。
若此妖真是那天罚业火,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呵呵,没那么夸张,那次我只烧了几座房子,烤了几个山头。”傲立的大妖突然轻快地笑起来,收起了那无形之火。
山矾泅用妖力缓和族人的伤势,让他们退下,大堂中再次只剩他和烬录对立。
“你想要什么?”
大费周章地到他面前,伤人却不杀人,而是以族人的命来胁迫他,不知道这妖要的东西他给不给得起?
“我想住在这里。”
不可能这么简单。
“还有呢?”
“山矾家主以后会知道的。”
山矾泅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却是像那业火一样,毫无破绽,完全奈何不了。
“带他去客房。”
下了命令,从窗外跃进来一个人,为烬录带路。
转身离开之前,烬录道:“山矾家主,我名为烬录。”
山矾泅看着他的背影,墨发垂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像世界的一道裂缝,连光都照不好进去。
正在这时,从外面飞进来一道人影,他手里还提着一件长条状的物体。
长条状的物体被随手扔在地上,山矾洵冲到山矾泅面前,低声道:“哥,没事吧?”
“没事。”只是被蒸了点水分,还好。
听到这话,山矾洵立刻后退几步把还在扯身上缠绕的藤条的离信焉提了起来:“家主,那妖是他带来的,对家主不利应该关押起来!”
烬录还没离开,山矾洵指向他的时候,正好和离信焉对上了眼神。
离信焉暗道声果然如此,转头对着山矾泅道:“我也被他所伤,但他应该不是恶妖。”
言罢,他还捂着胸口咳嗽几声,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颇像随意应付的表演。
“你还在这装!上次就是你打伤我哥,要不是你偷袭,我哥也……”
“好了,洵,送他出去吧。以后离大人来,要呈拜帖才可进。”山矾泅扬扬手,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离大人,明天见。”
“告辞。”
山矾宅邸的设计当真巧妙,便是月光也不曾错过分毫。
那抹亮色透过窗穿进来,撒下一地银辉。
烬录不由得走到窗台边坐下,望向天顶那轮皎月……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般,摄妖心魄。
每一次想到他,总忍不住打开酒葫芦,一时间酒香浸脾,竟盖过满园花香。
每一次喝酒,不管是大口喝,还是小口喝,总是小心翼翼,不肯洒落一滴。
但这一次,烬录不想喝,他只想闻闻,这雪山上独有的香味。
“对月品酒香,好雅兴。”长廊远端出现一个人影,山矾泅款款走来,月华长袍拖地,步履生香。
烬录皱着眉:“山矾家主的味道好生浓郁。”他收了酒,等着那人走过来。
“烬录,一本身负无尽业火的罪状书。”山矾泅已经走近,站在烬录房间窗外,挡住了大半月光。
“罪状书,哈哈,你们确实可以这么叫我,”烬录低头笑笑,“当初山矾之过已然全部记载在我的身上,我就是她的罪状书。”
“但我也不是全记罪过,我还记了你们的好,你们为人妖两族的大义之举,或许到你为止,可称我为史书。”
烬录仰头冲他眨眨眼,一副宽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