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胧明不知此事,下意识便出言问道:
“舍弃了两个先锋才保住的难民,怎么还过得那般惨?”
徐初元拿扇子一晃纪胧明,眼中满是无奈。
“笨丫头,细作和你做交易,你还真按照约定不成?便是你也未必信守诺言,何况姜渊呢?”
又不是姜族难民,他为何要给好脸色?
“朱年潜伏时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已让姜渊生疑,便中了姜渊的诈。他让朱年去难民窟里搜刮写粮食,朱年却按兵不动,饿着姜族士兵也不肯取难民一针一线。这下好了,姜渊便拿这些不受庇护的难民相逼,朱年果上了套,甘愿拿机密来换他们的命。”
朱年一朝弃了多年谋划,这是忠是叛?姜渊原先忠于北洲,一朝被塞了细作便投靠玄英,这又是忠是叛?
纪胧明不想说话了。
如今难民这般,就算是安稳庄庄主也不敢公然相护,定也是有那姜渊记恨的缘故在。
一切怒火,都被发泄在了这些难民身上。他们偏也走不了,北洲不收他们,外族不要他们,他们便这样年复一年地熬在那里。
战争需要出气筒,需要有人牺牲。他们恰恰是被牺牲的那一众人。
“周愿只有灭了姜族,才能守住那些难民。也能理解,一切都是为了护住他们才搞成这样,久而久之也成执念了,现在不择手段也要做成这件事,人之常情。”
徐初元一番话说得平淡,冷静得有些狠心。
纪胧明甚至在想,周愿当初就不该大发善心踏入那地界儿,这样她便仍是商贾的富家小姐,跟着父亲母亲乐善好施。
而朱年便继续当他的先锋,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为国尽忠,何等美事。
祝亦便也不用受了这牵连,活生生被那桩事拖累名声心性这么些年。
“报!”传话士兵的声音远远飘了来,“姜族族长已在府门口了。”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祝亦与徐初元互视一眼,二人立时超前走去。
纪胧明抿抿唇,拉了祝君同就朝周愿那头奔去。
“君同,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记住。”
祝君同脚步不停,将将跟上纪胧明的速度,忙不迭地点着头。
*
“姜渊见过王爷,见过徐太师。”
一仪表堂堂的中年人立于堂内正中央,他须发仍乌黑一片,想是这些年日子颇为滋润。
“族长远道而来,想是为了公主罢?”
徐初元心中冷笑,这才多久便赶了来,那周愿定是提前数日报的信。
真是铁了心要闹一场。
“姜某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知她现下如何,可否让我探视一二?”
祝亦大手一挥,便有士兵上前来倒茶。
姜渊将入内的士兵们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眼中尽是寒光。
“公主同我府上女客均遇刺中毒,现下正由女医治疗。探视怕颇为不便,但族长可于王府暂住几日,等待公主苏醒。”
姜渊立时一拍桌子站起身,怒斥道:
“何人这般大胆!速速提了来,我带回姜族自行发落!”
徐初元微微一笑,拿起茶碗慢慢喝着。
“族长何出此言?北洲教人不善,这才让公主受累,若论教训也当是我们关起门来自己教训,哪里能劳动您呢?”
姜渊本嚣张的气焰此时却消了下来,相比祝亦,他仿佛更怵徐初元些。
“那我的女儿就这般受辱?”
“族长放心,我们已捉拿到了刺客,不过仍在细查罢了,族长如今再着急也是无用啊。”
“徐大人此话何意?莫非查出那刺客所行之事情有可原便放过他了?”
姜渊冷笑一声,眼中尽是戒备。
“哦?族长难道觉得是您和公主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叫人记恨了去?”
祝亦清冷的声音传来,姜渊面上挂不住,却仍撑着道:
“我姜族女子于北洲遇刺,我还不能追查不成?”
徐初元叹口气,朝外头拍拍手,便有两个士兵将章楼二人提了来。
二人均是伤痕累累、气息奄奄,被士兵扔到地上后便蜷着直不起身来。
然二人余光瞥见那姜渊便均是大喜过望,爬着便去了脚边。
“姜族长救命啊,救救我们啊!我们可都是为您办事!求求您救救我们!”
姜渊满脸震惊,想将那两人踢开却如何也踢不开。眼睛不断瞄着祝徐二人,脚上越发使力。
“哟,没想到这二人同您交情匪浅啊。”
心口一时怒火上涌,姜渊一脚踢开那两人大吼道:
“是你们刺杀我女儿?”
那两人面面相觑,纷纷哭嚎道:
“我们怎敢,族长明鉴啊,我们都未能有幸见公主一面,谈何害她呀!”
“若是寻常倒也好说,可公主偏中的是鬼步蛊之毒,你们二人又从何辩解?”
“从我们手中购买鬼步蛊的人不少,什么见得就是我们二人所行之事?”
地上两人仿佛有了靠山般此时竟也争辩起来,偏徐初元嘴巴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