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慈完全没有想到,沈巍竟然抛出了一张时间牌来和他谈条件,而且张口就是一年的时长……瓜熟蒂落也不过十个月!
“你是在试探我的接受度吗?你觉得我会跟你讨价还价,然后就这样稀里糊涂、不知不觉地答应下来?”
“一年的时间确实不算短,您可能会觉得我是在耍心机稳固感情,好让澜澜更离不开我,可是……也许一年、也许半年、也许……也许十天半个月,我都撑不过……”
沈巍有些喘不上来气,势头渐长的晕眩和虚冷,快要让他连说话都开始费力了:“若果真如此,澜澜不接受也得接受,您又能置身事外,何乐而不为呢?”
赵心慈皱眉,他跟沈巍谈不上熟络,但多少有些同道之谊,打心眼里倒也不希望他出事,加上对黑袍使的固化认知,他始终觉得他没那么容易死,因而这些话他既不爱听也不予苟同:“假设‘也许’不存在、假设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一年之后又当如何?”
沈巍抬起头,目光中溢出伤感:“如果一年后我还是这么地……这么地不堪,不用您出手,我也会彻底离开,绝不再进入他的视线,届时,但望看在他终是您骨肉的份上,请您不要把他当成‘英雄’,别额外对他施加压力、不要因为责任而苛刻他,行吗?”
赵心慈撇撇嘴,意识到自己一言不慎还是掉进了坑里,表情有些僵硬,可又莫名如释重负。
从暗到明,父子反目近在眼前,这就已经够失败的了,何况他终究不是木人石心,嘴上再怎么争强好胜,心里还是紧张儿子的安危的,毕竟,把对赵云澜的伤害降到最低,同样也是他的初衷,沉思默虑,赵心慈觉得暂退一步,不失为是个折中的方案,光阴似箭,一年,等的起!
敏锐如沈巍,对方不吱声,他就知道这场谈判可以成功收尾了。
“赵局长,您是澜澜的亲人,也是特调处的上级、镇魂令法的监管者,我尊敬您,也愿意在合作事业上跟您保持长久的一致,同时,作为地星管理者,我和镇魂令主有着共同的使命,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因私废公、做出任何不利于和平发展的事来,一年之约我言出必行!”
他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死抓着衣摆,低头维持住最后的清明。
赵心慈依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尽管看不到表情,也已经察觉到他状态不济,就快坐不住了,终于妥协道:“好吧,我会考虑的。”
言罢,高高在上的大领导抬手瞅了一眼腕表,干脆利落地走去拉开了房门。
一直蹲守着没走的楚恕之推开他夺门而入,到了沈巍跟前,见他坐着不动,立刻蹲跪下来仰头察看:“大人……”
连唤了数声,沈巍才缓缓支起头:“赵局长……”
“走了”,楚恕之才不管他是去看赵云澜了还是真的走了:“您怎么样,他有对您做什么吗?”
沈巍摇头:“澜澜醒了吗?”
“还没”,楚恕之搓着他僵冷的手,一脸焦躁:“我送您回房吧。”
“等等”,沈巍不知是腿麻了还是根本使不上力,一时没法动弹:“我没事,你去找下赵局长,确定送走了人再来,不要节外生枝!”
他扛了那么久,就是不想让赵心慈看到他倒下的样子。
见他执意如此,楚恕之只得照做。
沈巍困极了,他回想着在卧房清醒过来时的身体感受,以及那段莫名其妙的失忆,总觉得错过了什么。
赵云澜随时会醒,他也要好好想想,怎么解释赵心慈的突然罢手,该不该据实以告,又要如何在一年内改变自己,从何做起……
赵云澜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一扒开眼皮他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不过又立刻躺了回去,蹑手蹑脚地捣回刚被自己掀翻了的盖毯,偷摸把手按到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上,直到眼眶胀涩,才忍不住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