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脸上布上一层薄薄的冰霜,他刚从外面回来,带着治伤的草药,没想到刚进院子就看见养父禽兽不如的一幕。
哑巴拳头紧握,心中生出几分恐慌。
待到养父离开,他这才缓过神来。
他装哑巴一装就是整整三年,没想到会为了这个便宜弟弟露馅。
哑巴一步一步走近阿昭,他眸光平静,犹如一汪平静的泉水,没人知道这平静之下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哑巴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阿昭。
只是没想到……
他刚一蹲下身子,便被小孩扑了个满怀,温热滚烫的触感,有些不真实。
“兄长……我怕……”阿昭吓得浑身发抖,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哑巴满身杀气渐渐消减。
他紧皱的眉头松展,慢慢地张开怀抱,将瘦小的孩童圈在怀里,他轻声安抚道:“没事了。”
哑巴动作轻柔,将阿昭抱回竹屋。
药已经熬好了,他端了进来,又坐在竹椅上仔仔细细地研磨伤药。
阿昭靠在床榻上,打量着她的哑巴兄长,这是她第四次被他相救了。
这一世的兄长,与上一世的兄长不同。
他总是在她危难之时出现,就好像天神下凡。
“多谢兄……”阿昭声音低哑,她望着哑巴,眸中满是感激,那双好似晶莹剔透的葡萄的眸子,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你早知我并非哑巴?我是说,在我昨日说话之前。”哑巴打断了她的话语,他转身望着阿昭,眸光清冷,想要从孩童的眸中看出半分不同寻常的光亮。
哑巴眼底闪过几分光亮,难道阿昭记起过去的事情了?
可看到阿昭眼底对他的恐惧,他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阿昭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忘了也好……
“……嗯。”阿昭没有躲避他的目光,抬起眸子定定地回望他。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一只小猫伸出爪子在试探,有些懵懂可爱。
哑巴没有多问,阿昭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不是哑巴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人,被人打了。
既然如此,那些药的剂量也该加重一些了。
他要那对夫妇三日内死,便不会留到三日之后。
哑巴身上有着藏不住的戾气,他眼底闪过杀意,如同一尊杀神。
哑巴默不作声为她磨药,他动作利落,似乎做过很多次,举止慢条斯理,好似是哪家达官贵人的贵公子,身上的清冷气息与这竹屋淡雅的香气互相映衬,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身上。
“兄长……”阿昭轻声唤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哑巴对她的恩情渐渐加重,她不知该如何回报。
“嗯。”哑巴低声回应。
阿昭不曾说些什么,他也不是多话的人,便将阿昭留在了他的竹屋,尽量不离开他的视线,倒也避免了阿昭再受伤害。
日子就这般安宁地过去,阿昭在竹屋里鲜少出去,因为养伤的缘故,哑巴将她的活一并包揽了,阿昭闲来无事,便在竹屋看看书,听着窗外的细雪飘落,倒也悠然自在。
一眨眼,三日便过去了。
青天白日,院子里突然聚满了人,杂七杂八的声音嘈杂,阿昭打开窗子,发现院子里摆着两具尸首,用白布遮着,只是一胖一瘦,阿昭心中升起一些恐惧,可是更多的是放松,若是养父死了……
这个世界上,便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她是女儿身了。
阿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泪眼朦胧,颤颤巍巍地走出去,村民们让开了一条路。
阿昭揭开白布,还未曾看到尸首,眸子被一双冰凉的手遮住。
少年低哑深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看。”
“兄长,我怕……”阿昭小声怯懦地开口,眸子轻轻一眨,泪水淌过他的手心。
“别怕,有我在。兄长会处理。”哑巴压低了嗓音,少年声音富有磁性,如同冬日暖阳,温暖平和,叫人心安。
“你先回去。”哑巴看了一圈,周遭大多是会吃人的村民,养父母才死,便想要瓜分一亩三分田了。
阿昭听话回到竹屋,她从窗子里偷偷往外瞧。
方才白布被她揭开,还未来得及盖上,露出养父养母双眼瞪大,身体僵直,脸色苍白无血,唇色变得青紫。
那分明是……中毒而亡!
阿昭忽然想起那一碗乌鸡汤,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瞧见中毒死的人。
可全身冰冷之后,阿昭转念一想,却又松了一口气。
这个村子本就是依靠拐卖幼童妇女起家的……
自作孽不可活。
养父母死了,她和兄长想要离开这个村落,便少了许多阻力。
村长作为领头人,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朗声说道:“哑巴,你这父母是触怒了蛇神,理当火焚,祈求神灵免降责罚!”
村民附和道:“对啊,他们这夫妇往日里作恶多端。蛇神开恩,将他们收了去!”
哑巴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原来你们也知道他们作恶多端?
“蛇神开恩!”村民们信仰蛇神,在这两夫妇的床榻上发现了一条毒蛇,先入为主便觉得是这两夫妇往日里不曾积善德,触怒了蛇神,引来了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