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兄长不愿放她离去,那她也乐得有个容身之所。
她坐在窗台边,日光撒落在她的身上,令她整个人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朦胧美感。
窗外的桃花开的灿烂,粉嫩嫩的娇俏,在枝头摇曳生姿,清风拂动,清香袭来,沁人心脾。
这样美的景色,也只有春日里能瞧见了。
阿昭懒懒地靠在窗台上,轻轻一瞥窗外的的美景,桃花朵朵落下,伴着翩翩起舞的蝴蝶,不到一刻钟,院内便满地落满了桃花,院内的青石板路覆上了一层俏皮的粉色。
上一世,阿昭最爱粉衣,只是达官贵人爱看清冷美人,她便一身素白衣衫手执玉笛,这一穿便是数载。
阿昭心想,若是有机会,要买一个屋子的粉衣,日日不重样。
这样想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藏在床底的匣子,里面放了三千两银票。
可惜这些钱财,她还有别的用处……
院中的桃花愈发灿烂,日子也这般平平淡淡地过去,自打那日送桃花酥触了沈墨的霉头后,阿昭去书房取书,都避开沈墨。
沈墨一连半月未曾见过阿昭,心中有些郁闷。
偶尔夜间散步,他故作无意走到桃花树下,正对着东厢房,窗户半掩着,阿昭就坐在窗台边借着烛火看书。
沈墨冷哼一声,没良心的,哄人也不知道锲而不舍……
不过看到阿昭努力读书的模样,沈墨开始思考是否要将他送去学堂,这般想着,也有了和阿昭开口说话的契机。
他提步朝东厢房走去,敲了敲房门,不知怎的,还有些忐忑,是不曾有过的情感。
“兄长,找我何事?”小孩抬起一双漂亮的黑眸,脸上闪过欣喜,似乎十分期待他的到来。
沈墨原本还在闷闷不乐,如今看到阿昭的神色,心中郁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你喜欢读书,可想过走科举?”沈墨沉默寡言惯了,关心的话语说不出口,言语有些生冷。
“什么是科举?”阿昭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一双眼睛满是天真好奇。
沈墨看着她憨傻的模样,一时间也将自己单方面冷战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认认真真地给阿昭科普科举一事。
自六年前手掌十万雄兵的外姓王沈远被抄家灭族后,世家衰微后不久,又渐渐繁荣,其中尤以世家沈氏最为鼎盛,垄断科举。
即使皇帝有意削弱世家的权势,开放恩科,准许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可惜监考官多为世家子弟,其中暗箱操作难以言说,寒门弟子想要通过科举入朝为官可谓是难如升天。
虽说难如上青天,可依旧有学子寒窗苦读数十载,想要通过科举改命,可真正能登科及第的,也多被任命为地方官,能站在朝堂上的寒士,屈指可数。
沈墨认真给阿昭说了许多,为她分析科举的利弊,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考中进士,也有登科后一夜疯癫的。
即使真的入朝为官,也极有可能因家世被世家大臣打压。
前路凶险,却是他决心要走的一条路。
私心里,沈墨只想让阿昭平平安安长大,毕竟这个阿昭命是他捡回来的,他不想阿昭卷入是非。
他走的路过于凶险,难保哪一日万劫不复,阿昭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他的羽翼下生存。
“我要和兄长参加科举,我想保护兄长。”阿昭眸子里满是光亮,漆黑的眸子映照着沈墨俊逸的面容。
“既是如此,那么你也该办理户籍了,可有心仪的名字?”沈墨不知怎的,私心里不想和这个便宜弟弟在一个户籍上,他的身份若是被查出,怕是要抄家灭族。
从他看见那枚玉珏时,他便决心将阿昭卷入这场风波,可仍希望阿昭能够独善其身。
他生性凉薄且卑劣,仅有的几分亲情温存也是这个懵懂的孩童给的。
其实六岁那年他见过阿昭,四岁的小阿昭被养在王府别院里。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和他一样拥有玉珏的小孩,是父亲的外室生的弟弟。
起初他并不喜欢这个弟弟,偶尔会看见小孩抱着一串糖葫芦傻笑,他也只是冷淡一瞥,转头便去看书了。
后来小孩和他交换玉珏,说想要和他做朋友。
他有些疑惑,却见阿昭憨憨一笑,“大哥哥俊俏,阿昭以后要娶你当新娘子。”
沈墨黑着脸拂袖离去,倒没有强要回来。
他想着过几日再换回来,省得小崽子哭鼻子还得哄。
两枚玉珏十分相似,不仔细瞧也看不出什么,他便没有在意。
只是从父亲的只字片语中猜测阿昭的身世非同寻常,他将玉珏交换,也算投石问路。
若阿昭身后的人真有势力,也许会是他为父亲平反的助力。
他不想利用阿昭,可时势所趋……
若是在寻这枚玉珏的人,是企图追杀他们的人,他也好早作打算,与之对抗,哪怕是螳臂当车,他也会护阿昭周全。
倘若无用,他也会再想法子将那玉珏赎回来,虽存了利用阿昭的心思,但总不想亏待了他。
“云笺。”转瞬间,阿昭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她看过的书不多,只记得上一世花楼里的花魁姐姐曾经念过一句诗……
“未若惊鸿轻挽髻,素语落笺书云鬟”。
这是一个与她从未有过交集的名字,起了这个名字,便打算与过往的是是非非彻底的告别。
阿昭澄澈的瞳眸,如同白纸一般干净的心性,用这个名字,最适合是不过。
不过一日,沈墨便给阿昭上了户籍,还给她单独开了一个户口。
他今后要做的事情过于凶险,稍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不想害了阿昭。
至少在明面上,他与阿昭不能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