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想到今日朝会之上,勇敢无畏、侃侃而谈的少年,竟然是一个女子。
这一点,倒是与那位娘娘十分相似……
忘尘严肃地说道:“你可知擅自揭下皇榜……若无法平定水患,是死罪。”
阿昭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我既敢揭下皇榜,自有治水之法。只要陛下敢信我用我,我自然可以全身而退。还有,晚辈需要国师相助。”
她目中闪着星光,烛火映照在她柔美的侧脸。
让人不自觉地注视她……
她单单跪坐在那里,言语自信,面上不见半分胆怯,如同星光般明亮耀眼。
虽然还未查清这位姑娘的身份,但从今日朝堂之上她的行为……
她敢揭下皇榜,女扮男装欺上瞒下,不卑不亢舌战群儒,只为了救出那沈顾之……
忘尘心中有了一些考量。
沈顾之与她的关系,应当不只是救命恩人。
淳妃这些年来一直在找的女儿,似乎就是被那沈顾之给藏了起来。
如此想来,这位柳姑娘如同迷雾般的身份,也渐渐的浮出水面。
忘尘收起好奇的目光,一脸正色地问道:“你是说,你有旁的法子平定水患?”
澧南是他的故乡,百姓们生活困苦,可他却远在锦都城,无法救助他们。
幸好如今皇帝对他深信不疑,他三言两语便忽悠住了永封帝。
不仅让永封帝将他派去澧南赈灾,还让永封帝将查找贪官污吏的权利交给了他。
“澧南一郡如同月牙般连接落光海,每年洪水之际,积水久涨不退,会殃及沿岸百姓。但今年洪灾格外严重,我从前前往锦都城之时,走的是河运,长河连通落光海。晚辈机缘巧合下,发现海面上有一座小岛,因为常年被迷雾笼罩,似乎无人知晓。”
“它正巧位于月牙尖端之处,若能凿开岛屿沿岸,可短时间内疏通水患。”阿昭已经想好了方法,但是如何开凿,根据她的计算并不需要人力。
而且这个办法,不能告知旁人。
她只能将自己的法子大致告知国师,却不能完整地告诉他详细的方案。
忘尘听到了阿昭所言,沉默了许久。
而后,他开口说道:“你所用的方法,万不可用于战场之上,否则必将生灵涂炭。”
阿昭有些惊讶,想不到国师竟然知道她所用的方法是什么。
忘尘朗声一笑,耐心地向阿昭解释,“我先前为陛下炼丹之时,无意中发现了我这竹屋后的山洞内的硝石,与硫磺互相作用,可以加快炼丹的时间。”
“只是我没想到,二者相互作用,还有这一层作用罢了。”忘尘摇了摇头,看着阿昭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还有一些慈爱。
阿昭试探性地问道:“国师可会将此法告知陛下?”
不确定这位国师到底是不是保皇派,但从他洒脱不羁的性格来看,他似乎不愿被当今的陛下掌控。
“告诉他作甚?”忘尘脸上带着笑容,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亮。
他并未明说,但是阿昭心中了然,他并非保皇派,只是不知他支持的是何人?
“你稍等片刻,我去夜观星象。”忘尘说完便离开了竹屋,他孤身出去。
阿昭则继续坐在竹屋之内,等待国师回来。
她记得,观星台似乎设置在太常寺之中,这万佛山的后山,常年被浓雾笼罩,夜深幽静之时,连一只鸟也难以看见,如何能知晓星象如何。
而且国师出去之时,笑容意味深长,看起来不像去夜观星象,倒像是去找一位故友秉烛夜谈。
阿昭心中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偷偷跟上去,只是静坐等候。
她低头抿了一口药茶。
这茶水香气扑鼻,比寻常的茶水味道,多了一些清淡的草药香气,有静心凝神之效用。
她颇为喜欢。
阿昭细细打量着这竹屋之内的摆设……
竹屋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颇有一番隐士高人的意味,桌几之下有一个小木柜,里面摆放着上等的佳酿,似乎是兄长喜欢的白堕酒。
酒香浓厚醇美,即使放在酒坛之中也依稀可嗅其香醇味道。
古人云:殷勤赋黄竹,自劝饮白堕。
白堕酒也因此闻名于天下。
竹墙的一侧,摆放着一把长剑,高悬于竹墙之上,剑身漆黑,剑柄上刻画着天狼花纹,剑穗上挂着一枚海棠花玉坠。
阿昭看着竹墙上的那把漆黑的长剑,她起身,缓缓走近挂着长剑的墙壁。
那长剑的剑柄上隐隐还有着些许陈年的血腥气味,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剑身上刻着些许文字。
“诛宵小,卫山河,愿以吾之薄力,换河清海晏……”阿昭轻声呢喃着剑身上的文字,看着这些文字,似乎看到了长剑的主人。
他像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一般……
“姑娘也对剑感兴趣吗?”
阿昭身后忽然响起男子的声音,他话语之中有些好奇。
忘尘脚步轻缓,在深夜之中如同夜猫,脚步声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