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策。
沈淮书险些忘记了,这么多年每在一个地方新开一家臭豆腐坊,他都会亲自到店里监督,直到一切都正常运转后才会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回京。
草率了!
沈淮书快速背过身去,生怕会被看到。但他却忘记了,没有这张乱七八糟的脸,他的背影反而更让人觉得眼熟。
好在没一会南庄就欢天喜地地回来了。
沈淮书的住处较为偏远,与永泉客栈还有一段距离,他们每日都需坐着牛车来回往返。
南庄埋头吃着手里的臭豆腐,吃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要吃没了,他咽了咽口水还没吃够。便抬起头往沈淮书的手里看,吧唧吧唧嘴道:“叔,你还吃吗?”
沈淮书将未吃两口的臭豆腐递给他道:“你吃吧!”
南庄又埋头吃了一会,问道:“叔,你在想什么?”
牛车缓慢地走在小路上,不知不觉已是满天的星空。
沈淮书在牛车的摇摇晃晃中有了一丝困意,眯着眼睛道:“突然想到些过去的事”
“什么事?”
“你叔我曾答应过一个人,只做菜给他一人吃。但是我食言了”
南庄表示:“只能做给他一个人吃?这就有些过分了。叔你做饭那么好吃,定然不比京都城里的御厨差。若吃不到你做的饭该有多少人感到遗憾啊!就比如我。”
末了,他越想越气,愤愤然道:“他未免有些太霸道了些”
是很霸道,而且还很可怕呢。
……
南庄其实是沈淮书五年前在路上捡的。他当时躺在雪地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其实沈淮书当时也是半死不活。
他站在凛冽寒风中,露在外面的肌肤几乎全部被冻伤,仰起头搓了搓麻木的脸,就觉得这孩子跟自己一样可怜。
救他就像在救自己。所以用了所有的力气将他拽到了不远处的破庙里。用雪给他搓身体,还烧了温水给他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救活。
为了迎接二个人的新生,沈淮书还给他跟自己都起了名字。一个叫南大山,一个叫南庄。土是土了点,但符合形象,且隐姓埋名也再好不过。
后来为了方便起见,二人便以叔侄相称,倒也过了几年平静祥和的日子。
而今这份平静怕是要被打破。
刘宗这个人沈淮书早就听说了,为人狡猾,十分可怖。且还有个毛病,但凡是他看不上的人,都会想尽办法让他消失在他的眼前。
有的时候甚至会不择手段。就像当初他看不上窝囊的县令一样,仅是用了微小的手段,就害他被从繁华之地直接贬到了这偏远的山泉镇,一生官路怕是就止戈于此了。
所以此事根本过不去。就算他清空了自家粮仓里的粮食帮了县令一把,也保不齐日后不会生什么事端。
奈何若凑不齐,也必然会波及百姓。刘宗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整个山泉镇的人都要不得安宁了。
考虑再三,沈淮书还是到自家粮库将所有的粮食都搬上马车,足足雇了二十多辆马车才运到县衙去。
结果就是比预想的还要早。就在粮食运往县衙的第五日,沈淮书被人从永泉客栈又请到了县衙。
一进公堂,沈淮书就看到了高堂上的刘宗。
大概四十来岁,身材高挑,却瘦得有些干瘪。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一双细小的眼里冒着狡黠的光。
沈淮书身上围裙还没来得及解下来,饭做了一半,此刻满身都是油烟味。他垂眸看了一眼跪在他身旁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县令,向后退了一步,然而还没等屈膝,就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
刚好踢在他的腿弯处“啪!”的一声将他给踢跪了。
膝盖处的痛楚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堂上的刘宗眼神一愣,怒道:“大胆,南大山,一介商户竟敢与官府作对。如此居心叵测,究竟意欲何为?说,你是受何人指使,还不给本官如实招来!”
不是,你一上来就“突突突”的。咱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啥。
沈淮书道:“草民不知大人所说的是何事”
“大胆南大山,还敢在这里跟本官装疯卖傻。本官问你,那十万斤粮食可是出自你手?”
额,装疯卖傻,我有吗?
沈淮书抿嘴道:“回大人,是出自草民之手”
“本官且问你,粮食里被人下了毒,你可知?”
“下毒?”沈淮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握,问道:“十万斤都被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