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风吹进宅内,老宅愈加有了岁月痕迹,家门口的柿子树也绿意更甚,绿叶长了满树,枝头都伸进老宅里来。
段浦生走下楼,看见家门口坐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他走过去,轻声询问:“你是?”
小姑娘抬头苦着脸盯着段浦生,巴巴地喊了句:“二哥。”
“你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段浦生愣了愣,随即回头看下楼的解长庭,解长庭的身量也一同长高,估摸着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解长庭面色不改,直接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怎么了?”
张珠叹气道:“说好了一起去溪里捉鱼,结果姐姐一直和朋友聊天。”
段浦生默了默,随即从小厨房拿了个脸盆出来,屈指叩了叩叮当响,他说道:“哥哥们和你去玩吧”
张珠眼里一亮,开心道:“真的吗?”
“当然,走吧。”
酷暑当头,整个半山村恐怕只有溪涧微凉,三人走过茶田小路,到了一处能塞得下十来个人的溪坑,小溪坑的流水很清澈,小鱼只有一截手指那么大,多是小虾,偶尔搬起石头,还能看到一只螃蟹。
段浦生脱了鞋走进溪坑里,小鱼从指缝里溜走,很是难抓,他稍微走动走动,水花就溅起老高,入眼的小鱼早已游得没影了,除了最开始见到的那只螃蟹,只抓到一两天小尾巴鱼。
张珠原本蹲在石头上,后也把裤管卷到膝盖,下了溪坑。她双手捧成碗状,一点点伸进水里,没去盯那些游得飞快的小鱼,转而看向石缝里的阴影。
静悄悄的靠近那些小东西,趁其不备的时候忽地一扑,手心里一群小虾惊乱的扑通,但也于事无补,只能任由张珠将其放进带来的脸盆里。
解长庭守着脸盆,坐在石台上看着这两人吸水捉鱼,石缝里的蚂蚁上了身,密密麻麻在衣服外向上攀爬,不少还进了衣服里,在皮肤上爬行。这里的蚂蚁竟会咬人,他的手背上不少红点出来。
段浦生见状,甩了甩手上的水,将解长庭身上的蚂蚁全都拍了下来,又拿冰凉的溪水揉了揉手背的红点。他看了一眼脸盆里的虾米小鱼,一边拍一边笑道:“阿珠真厉害,中午炒虾米吃好不好?”
张珠欢呼道:“好好好!”
没再小溪坑多玩,淌了一路的水痕,三人算是满载而归的回了老宅,段浦生简单的浸泡和冲洗捉来的虾米,他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小盆,虾米倒进去,又盛了清水,加了适量的盐浸泡了一段时间。
张珠在身边跟着,他只能不着痕迹的观察老宅的变化,以前的煤油灯已经换上电灯,昨天吱吱作响的木梯已经被张栋树重新休整,头顶也多了些雕梁画栋。
张珠见段浦生在老宅走来走去,不时还停下来四处看,她揪了揪麻花辫,问道:“二哥,你在看什么?”
段浦生笑了笑,侧首和张珠说道:“在看老宅,这家伙真漂亮。”
“这是老家伙了,我出生的时候就在。”张珠摸了摸木柱,自豪道,“我喜欢这个家。”
段浦生摸了摸张珠的头,目光看向蓝天白云,感慨道:“我也喜欢那个家。”话完,他把浸泡的虾米捞出张珠压着压水井,他蹲下在铁盆里反复冲洗虾米,估摸着差不多了,两人又回了厨房。
解长庭守在灶台那看火,灶台上的铁锅已经被他烧得发青,一个锅煮着粥,一个锅留着等段浦生来炒虾米。
段浦生舀了一勺猪油进锅,猪油溶化后,他从铁盆里抓了一把虾米撒进去,那些灰白的小虾米登时被烫得"噼啪"乱跳,渐渐泛出橘红的颜色,并散开一股虾腥气。
他用锅铲翻炒着,看准时候,撒了把葱花,香气猛地窜起来,大功告成。
段浦生把炒好的虾米盛在粗瓷碗,见张珠在门口自娱自乐,他夹起一筷子走到解长庭身边喂了一嘴。
“好吃吗?”
解长庭嚼的嘴巴一鼓一鼓的,他直盯着段浦生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咽下去之后,说道:“很好吃。”
“好吃就行,回去之后我去菜场看看有没有,有的话再做一次尝尝。”段浦生抿了抿唇,勉强保持镇定,他在厨房门口停了停,朝外头大喊,“阿珠,吃饭了,喊阿珍回来!”说完便端着那盘虾米到西厢房。
段浦生敲了敲何春花和张栋树的房门,听到人声,喊了二人出来吃饭,六人人再次齐聚坐在西厢房。
张栋树坐在板凳上,就着炒好的虾米拌进稀粥里囫囵咽下,频频点头,望向朝外的小窗,能看到空地支起的野葡萄架子,他指了指那位置,和几个小的说道:“葡萄熟了,老大下午去摘一筐,你们想吃多吃,吃不完的酿酒。”
张珠握着筷子夹虾米往嘴里塞,炒虾米的味道咸鲜咸鲜,她嚼吧嚼吧咽下去,问道:“爸爸,葡萄甜不甜?”
张栋树拿筷子敲了敲张珠的碗,示意别光吃虾米从不吃饭,他自信满满道:“肯定甜,你吃了就知道。”
老宅门口种的野葡萄架子,听张珠说起过,是张栋树去镇上赶集的时候买的葡萄苗,回来后地栽了葡萄苗并拿竹竿搭了葡萄架。
几根竹竿笔直的支着,连接处拿铁丝缠绕固定,几年光景,葡萄藤蔓爬满了架子,长出肥厚的绿叶,也结出了一串串青亮的小葡萄。
张珍抬手摘了一串,挑的那最大的最水灵的,她捏起一颗往嘴里塞,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很满足的笑了。
她摘手里那串好几颗葡萄,分给了段浦生、解长庭和张珠,笑道:“真的好甜,我们有福了。”
段浦生接过那颗葡萄,看了一眼解长庭,将葡萄抛到嘴里,入口一咬,辣嘴的酸涩立刻在舌尖爆炸,他酸得眯了眯眼睛,连皮咽下。
张珠也一同吞下,尝到酸味的那一刻,立马吐了,一连呸呸呸说好酸。
张珍看见他们酸的皱脸,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不过没笑太久,解长庭使了眼色,张珠立马扑到张珍身上,撒泼打滚。
张栋树刚拿上篮子,见到这幅场景忍不住大笑,他拿了两个竹帽罩在张珍张珠头上,只字不提自己说的包甜,反而说这野葡萄只适合酿酒的料,生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