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大人桌,一张小孩桌。
张栋树从厨房抬来了先前酿的酒,一小杯又一小杯的和大家伙吃着花生米,咽着红烧肉。
大家伙夸何春花今天做的红烧肉和蒸肉好吃得很,葡萄酒一杯杯喝下,竟还不够味。有人拍了拍段浦生和解长庭两兄弟的肩,夸着肩宽福厚,还问:“现在能喝几杯啊。”
张栋树支起筷子挑碗底的芋头吃,听人说的这话,冷不丁一笑,乐道:“老大不行,老二还能喝几杯。”
“我一般。”段浦生刚回了句,他的碗里立马又被满上,他眨了眨眼,闷声不响地喝完。
手腕一疼,解长庭凑过来小声提醒:“别喝那么快,喝空了又给你满上。”
段浦生放慢了速度,偶尔应长辈们的话,这一闸很快就过去。
“你家老二切的肉漂亮嘞。”姨婆夹起一块方正的红烧肉,夸道,“跟你婆娘学到精髓了。”
张栋树面色淡了淡,说道:“学什么不好,学他妈。”
姨婆说道:“春花怎么了,春花人好着呢。”
张栋树开玩笑道:“这么好,你寡着的小叔来娶。”
姨婆不开心了,骂道:“誒,你什么意思。”
段浦生反驳道:“学做饭挺好的,我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烧给自己吃,还不会饿死。”
张栋树拍桌,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恼道:“白养你了。”
何春花手一停,懒得搭理张栋树的胡言乱语,夹了好些红烧肉和粉蒸肉到碗里,她离开这桌,坐到了小孩桌。
她坐在张珍张珠两姐妹的中间,将夹好的肉平均分给她们,不至于让姐妹俩和其他小孩抢来抢去。
张珍慢吞吞吃着碗里的饺子,看到碗中的肉时愣了一会儿,随即也学着何春花的样子,给何春花的碗中也夹了饺子。
张珠放下筷子,贴了贴何春花的手臂,亲昵道:“妈,我爱吃你做的饭,明天给我做油渣炒饭好不好?”
何春花的面容何其温婉,她轻拭张珠的脸颊,温柔道:“好孩子,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宴席逐渐热闹起来,男人们喝酒划拳,将桌上的大鱼大肉清洗一空,吃饱喝足后也没闲着,支了另外的桌子开始聊天打牌。
段浦生和解长庭不爱打牌,婉拒了张栋树等人的邀请,他们俩收了八仙桌上的饭碗,进了厨房开始搓洗起来。
众人玩尽时,月亮已经挂上树梢。
张栋树把猪头供在厅堂,何春花将剩菜收进碗柜,院子里只余下油腻的脚印,她泼了水开始一点一点清洗起来。
“张栋树。”何春花拿着竹扫帚扫地上的油污,手发抖,最后扔了扫帚,回头气道,“你饭桌上说的话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张栋树的声音又紧接在后,烦躁得很,直叨叨:“我就这意思,我嫌弃你,我后悔了。”
“我还没嫌你窝囊。”何春花气笑,和第一天一模一样的话语,“你多大娶的我,你心里没数?”
张栋树怒吼:“何春花!”
何春花捡起地上的扫帚追着张栋树打,她嘲讽道:“你以为就你后悔,我真是眼瞎了,才会搭上你这条船。”
张珠从屋里出来,牵住何春花的手,何春花声音戛然而止,摸了摸张珠的头,哄她回屋里睡觉。
半夜,段浦生尿急从楼上下来,隐约看见何春花站在厨房里拿着一瓶东西出神,两两对视,何春花先问道:“怎么还不睡?”
“下来上厕所。”段浦生顿了一下,走过去问,“要做什么吗?我来帮忙。”
“不用。”何春花忙收起瓶子,她摆弄放好的油渣,转移话题道,“你小妹明天想吃油渣炒饭,你想吃什么?”
收的速度太快太慌乱,以至于段浦生都没看清那瓶子是什么东西,对何春花的话,他乖乖回答:“吃什么都行,我不挑。”
何春花点了点头,盖上油渣说道:“行吧,早点睡。”
段浦生回了句好,立马出了厨房,去外面砌的厕所解决事情。
解决完,段浦生再回到厨房,何春花已经没了身影,他往橱柜那找了找,没翻到何春花手里的瓶子,再看张栋树和何春花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他扭了扭昏昏沉沉的脑袋,抿唇走回房间。
房间里,解长庭早已醉倒在床上,他的酒量实在差得很,只期盼睡前喝的解酒茶能让他明天起来头不会疼得厉害。
解长庭呆呆看着天花板,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段浦生上了床,掖好被子,说了句:“哪里不对?”
解长庭抿着唇,淡道:“这么多天,还没有一个人死亡。”
段浦生躺下来,靠在解长庭的肩头,问了句:“没有人死不好吗?”
“当然好。”解长庭突然转身,额头靠着额头,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咛喃道:“但是在塔罗,出现这种情况,主宰要么是无法与外界产生沟通,要么是……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