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首领和雕首领就像遭雷劈了一样。
应真压低了声音,在姬轩耳边小声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姬轩眼睛一转,瞬间抓住了重点:“狎鱼目是什么?”
鹰首领和雕首领也竖起了耳朵。
应真思考了一下,解释道:“狎鱼与行什一样,是人族神兽,来自东海之滨,相传狎鱼一族的首领死后,其左目石化不腐,会形成一颗宝珠,名为狎鱼目,此珠,可存世间之水。”
应真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不愿意再多说。
姬轩也有自己的考虑。
无论如何,得先见一见这个常先。
姬轩:“我们走,去会会这个神兽行什。”
鹰首领和雕首领立马就要跟着起身,姬轩拦下二人,道:“你们留在这儿,鹰、雕二部的兄弟们还在这躺着呢,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苏醒,得有人在这里看着他们,况且,咱们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怀疑。”
鹰首领明显有些担心,正欲坚持,雕首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着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鹰首领只好作罢。
雕首领:“我们就在此地留守休整,等兄弟们都醒了,恢复一下实力。”
雕首领从自己胸前摘下了一个骨哨,递给姬轩。
雕首领:“若有情况,大王和殿下可通过此哨联系我二人,西顶村境内,无论你们在何处,我二人都能在一刻钟之内赶过去。”
姬轩接过骨哨,挂到自己胸前。
姬轩:“谢啦。”
姬轩和应真起身,应真对着雕首领点了个头。
两人化作两道流光,簌地一下飞向地洞的上空,瞬间消失不见。
鹰首领皱着眉,看向雕首领:“为何拦我?”
雕首领往地上一瘫,用手蹭了蹭脸上的灰,嫌弃地看向鹰首领:“还看不出来吗?你说,若是让你见到那劳什子怪物,你会怎么做?”
鹰首领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自然是杀了他,给兄弟们报仇。”
雕首领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很快又平息,变回了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道:“那不就是了,应真殿下和那神兽行什恐怕是旧识,领着我们过去,怕坏事。”
鹰首领不服气道:“旧识又如何?这笔账,我们总要找他算的!”
雕首领伸手,用手指去缠绕着玩弄雏鸣的发丝,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着什么急嘛。”
石窟外。
不经遮挡的狂风呼啸着吹过,发出猎猎响动。
应真和姬轩躲在外侧。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窟洞穴,外层巨石重叠,犬牙交错,内里幽深狭长,森森水汽渗透,散发着微暗的幽光。
姬轩探着身子,望向那洞内。
一股带着些许焦煳气息的松脂气味若有似无地传出来。
姬轩转头仰视着应真,心中有些怀疑:“这是松针的气味?是那神兽的信息素?”
说实话,姬轩闻着这气味,怎么闻怎么像他的“火药”。
应真从方才起,就一直心神不宁,不知在想什么。
姬轩故意支开两位首领,就是知道他有话想说,此刻索性转过身来,看着应真,也并不催促,耐心等待着他组织好语言。
应真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应真:“狎鱼之死,责任在我。”
这倒是姬轩没想到的。
他原本以为,应真怕是之前就与这个神兽行什有什么交情,所以才遮遮掩掩,却没想到是有旧怨,还到了血海深仇的地步。
但他相信,应真肯定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
姬轩:“到底怎么回事?你杀了狎鱼首领?那狎鱼目,又为何会在行什的手里,现在又被埋到了农田之下?”
应真静静站在那里,深褐色的兽皮斗篷被狂风吹起,在风中肆意摇摆着,金色的眼瞳中,笼罩着沉重的惆怅。
姬轩很少看到应真眼底露出这样的神色。
想必对于此事,他是愧疚且悔恨的。
应真:“东海海啸,巨浪翻涌,万丈狂澜,毁天灭地。我受命于天,前去平息海啸,发现作乱之人正是狎鱼一族的首领青昆,当时他已失去神志,我只好将他就地伏诛。当时,他的行什alpha曾拼命阻拦我,我记得,那人名为常先,他的信息素,便是这浴火松针。”
“浴火……松针?”
应真点了点头。
姬轩有点明白了。
行什手持降魔杵,能引雷霆,他的信息素不仅是“松针”,而是被雷霆击打过的松脂气息,因此和“火药”有几分相似。
应真:“之后我才得知,青昆发狂,是被人陷害,有人给他投了毒,害他失去子嗣,意识不清,才会发狂作乱。”
这样的冤假错案,该怎么去断。
姬轩拍了拍应真的肩膀,想要安慰,却又说不出口。
此事的确是他做错了。
应真:“青昆死后,左眼化为狎鱼目,我欲补偿常先,为他寻找复活青昆之法,他却与我辞行,不愿接受我的帮助。”
看来这常先也是个有骨气的。
姬轩不经意地朝着那石窟的洞口一瞥。
浴火松针。
既然是个死了老婆,都没有迁怒于岸边之人的君子,又怎么会在此地拿心爱之人的遗物助纣为虐呢?
此事必有蹊跷。
姬轩握住应真的手,不容置疑地看着应真,目光轻柔而有力。
姬轩:“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应真,从前是你做错了,而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下常先,才能阻止他犯下更多的错。”
应真叹了口气,握着姬轩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心口。
应真:“我知道。”
应真发凉的掌心用力,将姬轩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掌心之下,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鼓点般,向姬轩诉说着应真难以吐露的心声。
应真:“从前,我孤身一人,自以为刚正不阿,实则冷若冰霜,薄情寡性,只知冷眼旁观,不近人情,直至此刻,我方才知晓他心中之痛。”
姬轩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真作为掌管风雨的应龙,狎鱼作乱,他受命将其伏诛,于情于理,似乎都没有破绽,他之所以会内疚,自责,追悔万分,是因为他已知晓,生命可贵,寻常人的爱恨情仇,亦有其刻骨铭心的意义。
幼子无辜,青昆的丧子之痛,却不应该由岸边那些无辜的百姓来承担。
应真所做,过于武断,却也不算全错。
终归是那下毒者做的孽,青昆、常先,还有那些在海啸之中丧命失孤的可怜人,都是这场阴谋当中的牺牲者。
姬轩握紧了拳头,紧紧攥着应真的手。
姬轩:“应真,从前你没能救下青昆,可眼下,我们还有机会救下常先。”
姬轩眼中满是坚定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