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莫夜寒话锋一转,问道:“你一直在这赌庄里生活?”
楚简点点头:“我五岁那年,我被老庄头带进赌场的。”
“为何要和他们一起去偷妖兽?”
楚简回道:“老板说,妖兽在不适合的人那里,不如在赌庄里有用。我也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话,他们叫我去,我就去了。”言罢,有些踌躇,“要是我不去,他们会饿着我,还会打红角。他们说,要是我不去偷妖兽,他们就要把红角的皮扒下来,卖到白潮乡的街市上。”
“红角?”李寒庭琢磨着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人的名字。
“红角是你的侍兽?”莫夜寒问道。
楚简点点头,而后却又摇摇头:“红角原本是我爹的侍兽。我五岁那年爹死了,红角就认了我做主人。”
李寒庭有些惊诧。他活了二十四年,还从未听说过千足兽可以因血脉易主。若楚简说的是真话,这事也算一桩奇闻了。
楚简继续道:“它是我的侍兽,我得保护它,所以我不能让赌庄里的人把它卖到街市上去。”
李寒庭此刻对楚简多了份怜悯之心。
不忍心见自己的侍兽受到伤害,这份心,楚简倒是与旁人无异。
只是偷盗他人侍兽,这毕竟是触犯律法之事。
他想着,用爪子碰了碰莫夜寒,想让她多问些赌庄偷盗妖兽之事,也好多获取些线索。
“你可愿告诉我一些别的事?”
楚简看了莫夜寒一眼,低头不语。
“我只是想替楚二公子找回灵鹿。”
楚简的身子微颤,顿了片刻,忽而咬了下嘴唇,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莫夜寒于是问道:“赌庄偷来的妖兽,都用作赌局的赌注了吗?”
楚简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
莫夜寒瞬间明白了过来。
赌注与白潮乡街市上那些店铺里的货物,在赌庄人眼里恐怕没有差别。
她叹了口气,问道:“赌庄都是这样偷取妖兽的吗?像是在楚家那样?”
楚简犹豫许久,最终道:“也不全是这样。”
他说着,讲述起自己在赌庄中的生活。
他刚进赌庄那几年,赌庄的人带他到乡城去,总让他去接近别人的侍兽。带他回来,便问他侍兽的脾性和侍兽主人的性子。
若是听到妖兽主人并不厌恶楚简,同意自家侍兽和楚简接触,他们便日日让楚简去接触那些人和妖兽,好趁机探听关于妖兽和其主人的其他消息。
人们对年幼孩童的戒心,并没有楚简想象中那样高。一般的妖兽主人,看到楚简这样几岁大小的孩子接近自己的侍兽,都不会过于抗拒,最多怕妖兽凶猛伤及楚简,而刻意和楚简保持距离。
于是楚简按照赌庄里的人吩咐,在与妖兽玩闹中问出那些关于妖兽的问题,然后将答案带回去。
最开始的时候,楚简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本来也喜爱妖兽,更因为能接触到不同的妖兽而欢欣。他将与妖兽的这种接触当成了一种游戏,直到他发现赌庄的人为何让自己这样做。
那是一个夜里,在白潮乡郊外的赌庄里,他亲眼看见之前与自己交谈的一个人输掉了赌局,不得不将自己的飞兽留在了赌场里。而后,那飞兽被人杀死,被扒了皮。
楚简当时完全吓呆了。
从那以后,他便逐渐明白了自己在赌庄中的作用。赌庄里的人借他之口打探持有妖兽之人的底细,一旦确认这人富有或是持有稀有的妖兽,便设做局引那人如赌场,设下的圈套。或是让来人输掉大量钱财,或是在赌局上赢下来人的妖兽。
自从知道了真相那次之后,他吓得不敢出赌庄。直到赌庄的人用红角的性命威胁他,他才不得不再次妥协。
而后这种日子,他过了三年有余,这其间,他亲眼看着被主人输在赌庄的妖兽就有十只。
那些年,因有传言有人专夺他人妖兽,妖兽的主人们渐渐变得谨慎。又因为坊间传闻有人用幼童做饵接近妖兽,人们也渐渐对孩童生出戒心。
楚简在赌庄人的眼中一时失去了价值,他被关在赌庄内,只被允许做些杂活,缺吃少穿是经常的事。
他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每夜间惊醒,都忍不住发抖,生怕第二天自己和红角会被丢进海里。
这样的日子一过又是两年。
两年后,赌庄里的人搬入了海底赌场,被破重又做起了同从前一样的事。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赌庄没有让他像从前那样行事,而是让他混入大户人家,和赌庄的人里应外合盗走妖兽。
莫夜寒静静听着,直到楚简讲完,才问道:“一年多之前,里壤乡有件买卖妖兽的事,可是赌庄的人做的?”
“赌庄从前都是将人引去赌场,让他们在赌场里输掉妖兽。”楚简想了想,道,“但是有没有其他人去买妖兽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有吧。”
莫夜寒看他不像在撒谎,于是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