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变一脚蹬开他,他一个趔趄却又稳住了,稳稳地堵住了门口,三变那口气和着邪火一块儿炸了锅,“去你个死舅子的!给老子滚开!”,再要来一脚,他避开了,垂着头又问了一句,“当年不是我,是别人,你也捡回去吗?”
这回三变听出来不对的地方了,咋说呢,就像是那经年倚门悬望,盼着在外征战的老公平安返家,吃他做的热饭热菜,睡他烧的热炕头的“屋里人”,终于盼回了老公,却发现老公还带着个打扮妖艳的货……
然后“屋里人”咬碎了后槽牙要找老公讨个说法,老公打个哈哈就想蒙混过关……
就是这样的……
三变的脑子挺离奇地冒出了这么个毫不相干的想头,又被这想头弄出一个激灵,这下他不敢较真了,只好绕着干儿子走。
主帐相当简陋,那门也好不到哪儿去,帘儿一掀,容一人进出。干儿子杵在门口,三变硬挤开他要往外出,被他一把拿住,塞进怀里,险些吓出了好歹!
他没想到个死舅子的真敢!
他还以为人家还是十来年前那个人家,不曾想过岁月流转,年华从鬓边飞掠而逝,人都会变的。十来年无望地悬望着的人,终归还是要往“自救”那条路上走了。
是啊,都过了十来年了,当年人身量上来了,力气也上来了,三变要脱身俨然不是当年那样轻易了,当年讹一下,人家一羞,力气就没处使了,哪怕是之前在热泉那次,讹一下也勉强能讹动,现下呢,他再讹就讹不动了,人家死死缠住他不放,意乱情迷当中,居然还想与他接唇……
三变懵了一会儿,脑子还没跟上,手先出去了——轰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巴掌,险些把人耳朵给轰聋了!
“混账东西!话早就给你说透了,你还来这套!”
那时那刻,三变满腔的怒火是真实不虚的,走脱之后心里慢慢涌起的一丝悔意也是真实不虚的。他知道那“混账东西”在他身后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这时候决不能倒架,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回他自个儿的小帐里头。
这事儿呢,三变本来想着过几天再寻个时机捎带脚的提一嘴,然而那“混账东西”打那以后就避而不见了,接连十几天都跟他错开去,哪怕俩人迎面走着,那“混账东西”也好意思明晃晃地避开他,绕往别处去!
嘿!个舅子的!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三变咬牙想道。
可咬牙归咬牙,他还真不知道该咋治他,从前那“三板斧”:漏风掌、踹一脚、骂一顿,肯定是派不上用场了,那还能咋办?专程找他说,“这么些年,你见过我再往回带什么人吗?一天天净琢磨那没屁用的事儿,闲的你!”。这样的?他说不出口!再说了,他说了一堆掉面子的话,“混账东西”就信了么?屁!他只会自个儿想自个儿的,不钻进牛角尖里不算完!
老子凭啥上赶着去分说这没影的事儿?!管他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三变理直气壮地想定了,只没想到干儿子这回气性这样大,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还挂着一张脸,那脸上分明写着他陆弘景欠着人家好几百年的情债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