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又如何,睡过多次,原本不相干的两条道从此搭到了一起,阡陌交通,已然回不到原来的桥归桥、路归路上了。
他不明白,龙湛明白。他不想要,龙湛想要。虫子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引媒,没有虫子,也会有其他的,谁让陆弘景碰上的,是那个野草根一样,烧不尽、踩不死、杀不灭,看上了什么就一门心思地死钻牛角尖的龙湛呢!
第二天一早,哈曾从曲溪回来了,还捎带脚的带回来另一个人。
浪了大半个月世面的江湖游医翟世用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戴一顶破毡帽,骑一匹老而瘦的马,一路晃晃哒哒地,跟在哈曾屁股后头。他和老张原本都进了理塘,俩人在那儿分了手,一个去往虎牢关,另一个去往川陕地界了,还好三变派去的人脚程快,追上了他。他听说这货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蛊,就又拐过来来瞧一瞧状况。
三变一见这胡子拉碴的江湖游医,两眼放光,快步迎上,都没顾得上客套,一把把人扯进旁边一个营帐当中,进去一放帘子,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翟世用唬一跳:“你干什么?”
“脱衣服呀!”这货粗心大肺,含含混混地支吾一句,然后三下五除二把上半身扒光,指着锁骨下方的左胸附近,凑近了要翟世用看,“半个多月之前,我肚子里住进来一条虫,过不了两天胸口这儿就长出一朵像花一样的东西,你仔细看看,到底认不认识?”
“……要医病就直说,上来就脱衣服,唬得我!还以为你要拿我做解药呢!”翟世用摇头摆尾的,和三变正好凑成一搭,两人都是那种混不吝的脾性,都不拿生死大事当回事,到了生死关头还要调侃两句才舒坦。
“去你个死舅子的!正经点儿!满世界都是解药,缺你这副!实话和我说,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拔除,拔不掉有啥后果,一五一十说清楚!”
“大清早的,帐子里乌漆麻黑,灯也不晓得点一盏,当我眼神好使啊!”翟世用嘀嘀咕咕,掏出火镰子擦着了,把桌上搁着的一盏豆油小灯点起来,拎在手上凑近一瞧,一眼放过去,立马瞧清楚了,该清楚不该清楚的都一清二楚了。他一咧嘴,似笑非笑道:“嗐!我还以为是上次那个毒呢!也不对,那个毒和这种鬼蛊是连着的,听说过‘子母蛊’么?相当于连环套,毒与蛊交杂,先下的毒,后下的蛊,这东西倒也真刁钻,谁给你下的?”
下这种蛊的,不是一般人,得是那种特别想不开的,而且还特别阴沉凶狠蛮霸的!
“……仇家呗,还能有谁!少废屁!直说到底能不能拔,不能拔的话是不是要死!”这货死鸭子嘴硬,硬不肯说这蛊是谁下的、怎么下的。关键是他也说不清呐!
“倒也不是不能拔,下蛊的人活没活着?还找得到吗?”
“……要是死了呢?”都死透了、埋土里了,哪找去?
“死了可就麻烦了,这种蛊,解药只能炼一次,一次只能炼一颗,下蛊人放蛊之前必定得把解药炼好,不然下不成蛊,也即是说,解药肯定有,但只有一颗。要是弄没了也就没了,找到下蛊的也没用。”
“……会死么?”
“死倒不会死,就是你得长期和某个人……那啥……”
而且,瞧这模样,你肯定已经和某个人那啥过了。
“……”
三变心里纠结挣扎,撕烂了嘴他也不敢说自己把干儿子给办了!
“我多一句嘴,你可别恼。我猜啊,能下这样缺德的蛊的,肯定惦记你惦记好久了,而且还是个胆大心细的,关键是,还很豁得出去!你身边来来往往这么些人,惦记你的不少,胆大心细的也不少,能像这样豁出去的,还真不多。那个布鲁曼,顶多算是个猎奇的,远不到这种程度。”
这个人必定在你身边呆了许多年,你一直不曾留意,但他却是一整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布鲁曼不下那些致命的蛊毒,却要下这种阴狠刁钻且下三滥的蛊,这个人肯定起了作用,或者诱导、或者推波助澜。这样苦心孤诣,真下成了,他还会留着那颗解药么?不。他不会。他一定会把它挫骨扬灰,确认这世上独一颗已经从世上消失,确认这蛊永远解不开,才会甘心。
所以说,你心里有数吧?知道是谁了么?
“……唔,知道了。刨根问底的事儿且先撂下,我就想问你还有别的法儿没有,除了那啥以外,能不能靠吃药压制?”
长期跟自家干儿子睡,实在不是个事儿,除了心里那道坎迈不过去之外,他还怵龙湛那件大东西,好家伙,金刚降魔杵!干一次就快肠穿肚烂了,还长期!等着吧,没过半年就得把他那洞掏大了,脱肛、痔疮,林林总总不能对人言的毛病,迟早傍上他!
“这我得跟你说老实话,解药确实只有一颗,压制的药么,吃下去也是治标不治本,顶多能把那啥的次数减少一些,归里包堆,你还是得和某人那啥,这个跑不掉!”
“……不管了,拖得一天算一天,能少一次是一次!能给我配药么?就现在!”
一天都不能等了,这东西几天前发作过一次,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要发了,再不吃药压制,今儿晚上怎么熬!
“这么急?”
是不是因为和你那啥的人,你不愿和他那啥。
“就这么急!”
“那我可得说好了,是药三分毒,压制的药也一样是药,而且,这还有个特别棘手的坏处,药吃下去,万一压制不住,可是会十倍百倍的反噬回来的!怎么样?敢不敢赌?”
“赌就赌!你先配药,我去把大事安顿好,吃午饭的时候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