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迟家是两室一厅的布局,池迟的房间较大,还放了张书桌,平时就在这写稿,另一个房间较小,第二天就打扫出来给孟格住了。
除了第一天铺了床,孟格总共来了三天,两人就在屋子里厮混了三天。
这三天的作息是:
中午12点起床,撸猫,点外卖,吃外卖,吃完继续睡觉,下午六点醒,开始发疯,12点玩累了,孟格继续疯,池迟憋在房里赶稿,然后睡觉,再重复起床。
池迟没这么累过,说真的,出过国的人,体力这么好的吗?
第四天凌晨。
冬日的晨光稍微来得晚,房间里很乱,乱堆的衣服和草稿纸,乱归乱,池迟向来觉得,这叫乱中有序。
天色渐亮,一首日文歌响了起来——今晚月色真美(Humbert)。
池迟脑子里立马浮现一句话,风也温柔。
每每听到这首歌,池迟都能感受到蠢蠢欲动的爱意和淡淡的思念。
大早上被吵醒的烦躁被抚平了许多。
掀开被子,光着脚,踮起脚尖几步走到书桌旁,从一堆纸张中翻到正在叮铃铃的手机,立马就返身钻进被窝。
侧躺在被窝里滑开手机屏幕,盯了会儿手机备注——瘦长鬼影人。
心想,真是个冤家。
点击接听键,开外放,搁在枕头边上,然后掖了掖被角,眯着眼,贪恋着自己一晚酝酿出来的暖意。
“怎么了?”池迟实在太困了,先问了出来,语气娇软,带着丝丝没睡醒的怨气。
“还没睡醒?”似乎早有预料,对面并不意外。
“顾先生,扰人清梦,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池迟说话两三字一停,身体机能要进入睡眠状态了。
“确实”,顾意默了一瞬,“那下次吧。”
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池迟惊醒,抓起手机坐起,思考了一会儿,对着手机小声骂道:
“有病吧。”
池迟是个手控加声控,顾意的手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说起来,池迟会喜欢他,他的那段诗朗诵功不可没。
2016年的夏天,九月,枫城。
枫城大学迎来了又一批大一新生,开启了一年又一年的军训篇章。
军训中的大一新生是热忱的,稚嫩的脸庞,青涩的言语,以及晒黑的肤色。
顾意不一样。
他比池迟大一届,刚好负责池迟这个方阵,白皙的肤色在一众铜色皮肤里很惹眼,惹眼到他刚从操场大门走进来,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那是九月十一号,天气晴,万里无云。
池迟近视,带着黑框眼镜,扎着低马尾,头上是统一的迷彩帽。
“解散。”
到了中间休息时间,池迟找了棵树,靠树躺着,把眼镜摘下来,帽子搭脸上,小憩。
周遭开始骚动,池迟很累,不想去理会。
“同学。”
声音从池迟混沌的意识中传来,好几声的呼唤。
池迟感觉有人在自己身旁,睁开了眼,透过帽子的左侧缝隙,看到左侧手臂被一只手轻轻摇着,隐约觉得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
池迟突然很想摸一摸。
手随心动,池迟一把握了上去,拇指和食指还摩挲了几下。
有点好摸。
才摸了一会儿,那只手就不见了,转而是眼中突然进入的光线,很亮。
有人拿掉了帽子。
池迟眯了眯眼睛。
“哇哦。”
身边全是唏嘘声。
“好勇啊,我也想摸。”
“所以这个师兄是被调戏了吗?”
“这比表白还让我激动。”
池迟清醒了一点,抬头往上看去,她身边围着几个人,有几位教官,还有一位——左臂带着红色袖章的男生。
志愿者?
池迟想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但眼皮就跟打架一样,睁不开,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开始腾云驾雾一样,整个人飘了起来。
池迟心想,不愧是仙界啊,到处都有茉莉花香,一阵一阵的。
池迟中暑了,脸丢大发了。
从那以后,枫城大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请不要在军训的时候趁机调戏师兄。
池迟在校医院躺了半天,听说是那个师兄把她抱过来的,也不知道那个师兄是不是生气了。
池迟本来要回宿舍,鬼使神差的,拐到了操场,不过她没进去,就站在栏杆外。
距离栏杆相隔一尺之地,就是他们方阵所在的地方。
现在好像是休息时间,方阵围成了一个圆圈。
有位男生站在方阵中间,穿着白色上衣,黑色宽松工装裤,头发微卷,角度问题,池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那我就给大家来段诗朗诵吧。”
大家很捧场,鼓掌欢呼。
没有歌舞的澎湃,但开口第一句话,就撩拨了池迟的心弦,那句话是:我如果爱你。
这首诗不算短,但也不长,池迟在原地站了很久,眼光一直停留在少年身上,旁边的人一直在欢呼:
“顾意师兄真帅!”
原来他叫顾意。
抱她去医务室的,也是他。
那首诗,池迟记到现在,是舒婷的《致橡树》。
那年夏天,少年一本正经的站在人群之中念诗,站得很从容,语气铿锵,意气风发。
就这样,一时心血来潮的停留,成了池迟一生的挂念。
年少时遇到符合自己心意的人,确实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