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卫珑音垂眸道:“殿下说笑了。”
“是我玩笑了。”夏侯康看着面前聘婷玉立的少女,伸手从盘中取了一块西瓜递给她,“阿音快坐下尝尝,这西瓜一看便脆甜可口,想来甚是美味。”
卫珑音坐在夏侯康对面,伸手接过西瓜,轻轻地咬了一口。
汁液甜香,冰爽解暑。
她确实累了,也渴了,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琢磨着夏侯康的真正来意。
还没等她想出所以然,便听夏侯康冷不丁说道:“听闻苏翰已定下亲事,婚期定于下月,阿音可知他定了哪家姑娘?”
卫珑音一顿,摇头道:“不知。”
她面色坦然,真诚道:“不管是哪家姑娘,都是一桩可喜可贺的喜事。我祝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待到此时,她还有何不明白的,夏侯康是在试探她是否对苏翰有情。毕竟,坊间多有传闻,她与苏翰青梅竹马,天生一对,两家也曾有让他们成婚的想法。
夏侯康见她眉色间并无失落之色,转而一笑:“苏翰喜事将近,当真令人羡慕。”
说着,话锋倏地一转,“东宫完工在即,想来我与阿音的好事也快到了。”
卫珑音眸光轻闪,顿觉手中的西瓜也不甜了。
微风透窗送进一丝沁凉,少女额际碎发随风滑落脸颊。
夏侯康心神意动,抬起右手伸向卫珑音,想要帮她将散落的乌发重新别到耳后。然,手还未伸至跟前,她便受惊似的往旁边一躲,顺势自己撩起发别至耳后。
手指和鼻骨被反复擦拭的疼痛感隐隐乍现,她下意识四下观望,发现周围没有伺候的宫人,也就不必担心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夏侯觞耳中,当即莫名松了口气。
右手僵在半空中,他愣了愣,她十分抗拒他的亲近。
抬起的手臂忽的一疼,夏侯康皱眉缩回手,用左手揉了揉发疼的右臂。然后,对方并没看见他的动作,反而一副长舒口气的模样。
他的触碰就这般让她难受?
这个认知让夏侯康难受不已,他想到那个过分俊美的男子,忽然又道:“不知阿音与侯夏关系如何?”
“什么?”卫珑音面色一僵,自知反应过大,随即恢复如常。
夏侯康为何有此一问?
为什么要问她和侯夏的关系?是他查到了什么?还是他在怀疑什么?
夏侯康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样的反应可不比适才突闻苏翰定亲的反应。
“宫中前不久新晋的禁卫长侯夏强悍英勇,颇具才干,我有心提拔他。听闻他是霍家的远亲,曾在霍家寄居过一段时日,想必阿音应该了解此人的人品秉性,便想问上一问,此人可堪为重用?”
“虽是远亲,倒底是男女有别,臣女对他不甚熟悉。殿下若想了解他的品性,可问臣女的舅父表兄。”卫珑音回道。
夏侯康道:“那便再考察一段时间。”
卫珑音心一颤。
说是考察,怕是调查吧。
夏侯康不会无缘无故在她面前提及一个‘陌生’的男人,恐怕他已经对夏侯觞起疑了,也不知他查出了多少,是否会查出夏侯觞的真实身份。
是夜。
卫珑音当晚没有喝助眠的安神汤,她拿起一卷书,倚靠在榻边,一边看书一边静候夏侯觞的到来。
夜阑人静,月上树梢,夏侯觞如期而至。
听到密道开合的轻响,卫珑音合上书,转头看向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
“你来了。”
夏侯觞脚步一顿,唇角愉悦弯起:“小姐这回可是专门等我?”
卫珑音没有矫情,大方承认:“是,我的确在等你。”
夏侯觞身穿暗沉的衣袍,负手行至榻边。他看着她,尾音上扬:“看来小姐有事想要迫不及待地告诉我?”
无事定不会殷勤等他。
夏侯觞长眸微眯:“且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件好事想要告诉小姐。”
卫珑音仰头问道:“什么好事?”
“你的青梅竹马不日将成婚。”夏侯觞说。
卫珑音:“……”
夏侯康已经说过了。
夏侯觞观察着她的神色,嗓音略沉:“看来小姐并不意外。”
卫珑音眨眨眼,故意绕了个弯:“有人已经告诉我了。”
卫珑音有皇家赐婚,霍家人不会拿苏翰成亲的消息去扰她,联想到白日里夏侯康找她的事,夏侯觞瞬间便猜了出来:“是夏侯康。”
夏侯康竟比他还等不及,比起不值一提的废物苏翰,夏侯康才是最大的威胁。
“小姐可知苏翰的亲事由谁促成?”夏侯觞促狭道。
卫珑音想了想,说:“难道不是苏家长辈促成?”
“苏翰今日上午定亲,后脚太子便将消息传到小姐这儿来了。”夏侯觞诡谲的凤眼半垂下来,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小姐冰雪聪明,可猜出来了?”
卫珑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何好猜的。
“也是太子之故。”她说。
她对夏侯康的态度疏离冷淡,拒而远之,夏侯康疑心她属意苏翰,便以权势施压苏家,让苏翰尽快成亲,以此断了她和苏翰的‘感情’。
思及此,卫珑音登时回味过来,夏侯康不止疑心苏翰,更疑心‘侯夏’。
见她想明白了,夏侯觞状似无意道:“太子也并非品性高洁之人,以权压人,算不得好人。”
卫珑音:“……你又算好人吗?”
“小姐第一次见我,不就知道我是坏人么?”夏侯觞反问。
卫珑音默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