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乾见他这般藏着掖着不肯交代清楚,当下也就失去追根问底的兴趣,拂袖再度转身扑到床上,然后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他刚躺下,乌黑亮丽的青丝犹如瀑布遮掩枕头,那双平静而又深邃好像水面的眼睛凝视李絮,说道:“你还要上来吗,先把圆觉里面的香料挖空比较好吧,还是你像殷尘那般力大如牛横空直撞,可以把这香炉整个抬了起来扔出去吧,不然一会我又被其蛊惑做了出格的事情怎么办呢?”
“还好你提醒我了,”李絮不以为意说道,然后走到圆觉的旁边,掀开古色古香的盖子,接着明目张胆低头嗅了一下里面的气味,然后意外说道:“哎呦,没有想到这家京都城内普普通通的衙门给予客人房间里面的熏香竟然这般与众不同,里面加入大量麻醉药物却又不会伤及身体,还有安心凝神的效果,不知这是哪位精通医理的大师研究出来的东西,堪比华佗的麻沸散。”
胡乾闻言在床上冷言冷语告诉李絮说道:“你不知道了吧,这是郝敏姑娘的独门秘方,名为暖玉生,为了给我疗伤时候偷摸放进去的。”
“原来是郝敏姑娘,在下佩服。”
李絮笑道,然后抓起香炉里面的药物朝着窗外扔了出去,接着一边拍了一下手掌表示处理结束一边爬到床上躺在胡乾旁边。
“呼,”李絮有些疲惫叹了口气,然后就见胡乾听到声音转身过来看着对方,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前者说道,“小道,问你,我好看吗?”
“……”
胡乾有些无语问道:“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其实以前的我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的原本的外貌,包括性格,经过岁月的蹉跎和磨砺,久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
胡乾见他意欲胡言乱语鬼话连篇影响自己的睡眠和休息时间,干脆又再转身背对李絮不再理他,然后默然说道:“以前的你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也没兴趣了解,但是现在的你奸诈狡猾,邪恶无比,我和郝敏以及房琳姑娘有目共睹众所周知,任你如何花言巧语天花乱坠同样改变不了我们对你的固有印象。”
“呵。”
李絮又再笑了,似是无奈,又像自嘲,端正躺好身体以后抬起一条手臂当做枕头,转动眼珠望着刚才打开的窗外的半边皓月沉思片刻,不久旁边传了过来胡乾轻微喘息的响动。
他就这样听了一会,忽而鬼使神差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刚才遭到胡乾滋润的薄唇,一时心中五味杂陈,直到看见有些光亮的天幕隔着窗户变得浅蓝,李絮这才迷迷糊糊沉睡过去。
翌日晌午,窗外和煦的太阳映照进了翠绿的帏账,躺在外面的李絮受到光亮的影响,好看的额头拧成一个川字,然后原本沉重的眼皮里面的瞳孔晃了两下,情不自禁抬手揉了一下,缓慢张开眼睛。
“唔。”
如梦初醒的和尚率先见到的是晦暗的屋脊和房梁,然后垂眸一看,发现睡在旁边的道士一只修长的手臂肆无忌惮勾住自己的喉咙,他的目光随之不由自主瞥向身侧,不料胡乾有所感应一般跟他一样皱着眉头的同时嘟囔嘴巴,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呓语。
出于礼貌,李絮并没打扰胡乾,而是小心翼翼抬起对方的胳膊拜托束缚然后离开床榻双脚踩着自己的芒鞋,一边做出这种举动一边观察后者的情绪,见他没有任何不适,于是偷摸转身打开大门意欲出去洗漱。
不料他刚触碰到了双扇,大门却从外面遭到强制打开,李絮抬头一看,只见穿着整齐的郝敏出现在那,猛地吓了前者一跳,然后粗声粗气问道:“你来干嘛?”
“哟,”郝敏见他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由自主调侃说道,“你们昨晚……累得不行了吧,竟然这么晚了方才起来,快说,夜间都去做了什么鸡鸣狗盗拔葵啖枣拈花惹草的事情?”
“什么叫做累得不行,”李絮有些不悦说道,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心平气和甚至反咬一口倒打一耙得意洋洋一般打击郝敏,可是现下脑海当中想起彼时胡乾强吻自己的画面,不知不觉恼羞成怒说道,“我与小道清清白白和睦相处,反倒是你,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衙门师爷兼任北镇抚司屈指可数的编外人员,竟然会在客人的房间里面暗自燃烧带有麻醉和安眠成分的熏香,还好我们及时发现,并且打算大人大量不予追究,否则今日的你早就应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面赎罪。”
“呵,”郝敏闻言丝毫不怕说道,“你也太过小看我了,既然我敢调制出来这种熏香,也就不会担心来日遭到别人发现,从而拿来大做文章,我所使用的材料分量都是恰到好处,一点都没越过朝廷规定的药物因素标准,就算是有皇宫大内颇有盛名和经验的御医都查不出我的暖玉生有何不妥。你啊……死了告状的心吧!”
李絮见她这般有恃无恐,心里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然而心里同时冒出一个疑问,于是他就询问说道:“或许香料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燃烧它的器具却是大有来头。我且问你,是否认识我和小道房间里面的那个名字叫做圆觉的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