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胡乾闻言不由自主感慨说道,“这么说来快哉风传到令弟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发生蜕变,可是堂堂一个偌大的镖局,不说像是传说当中的那般秉持侠肝义胆锄强扶弱救苦救难的原则和意旨,在那年的灾荒来临的时候为着江湖上的人群雪中送炭派发粮食,怎会使得自己门派之内的成员变成惨遭父母抛弃,甚至险些作为别人口中的玉盘珍馐了呢?”
“这个……”郝敏有些犹豫,然后语气又再笃定说道,“因为把小乙卖掉的那户人家并非他的亲生父母,他是在快哉风覆灭以后被其在荒郊野外捡到的孩子,若非彼时城内的居民尽皆到了饥肠辘辘饿殍遍野需要易子而食的地步,我们也许不会拥有成为家人的机缘。”
“话说回来,”胡乾问道,“快哉风到底怎么落魄的呢?”
“因为他们接了一单注定无法完成的运输任务,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惨遭朝廷没收营业执照,甚至被迫冠以反贼的罪名,最后全家上下,哪怕只是一只看家护院的黄狗,都被衙门的人送到断头台上一命呜呼。”
“那么为何他能死里逃生,莫非因为彼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
郝敏缓慢呼出口气说道:“因为那会快哉风的其中一个镖师受过小乙亲生父母的恩惠,迫于无奈当即决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冒充后者前去赴死,这才碰巧逃过一劫。”
“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叫做什么名字?”李絮有些肉眼可见的紧张问道,就连一向有些反应迟钝的胡乾都感受到他与平时相比总是胸有成竹怡然自得姿态的与众不同,于是问道:“和尚,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也许他也察觉到了自己本不应该的失态,当即抿紧嘴唇不再言语,然而目光盯着郝敏期盼对方说出答案。
就听郝敏说道:“这个我和我爹都不知道,因为我们救下小乙之后,他却生了一场重病,脑袋发热高烧不止,之后费尽周折找了京都城内杏林堂的最好的医科圣手这才将其治愈,可是关于他被贩卖他的父母捡到的之前的记忆已经一无所知。”
“那么你们就没想过帮他寻找自己的家人?”
李絮继续穷追猛打问道,就连单纯犹如胡乾都能依稀晓得他对小乙的身世谜底求知若渴,但他却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当下就听郝敏回忆说道:“自然有过,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他和快哉风有所关联,就连里面的镖师让自己的孩子代替小乙被杀的事情都是我在调查事件之后推测出来的结果。但是不幸的是,快哉风之内鱼龙混杂,武林高手不胜枚举,光是镖师就有成百上千,实在无法确定他的亲生父母的有效信息。”
“唔。”
李絮见她言辞恳切,知道对方没有撒谎,当即放下和放弃悬着的心脏以及刨根问底的行为,就听胡乾继续抓住重点问道:“那么导致快哉风败落的那一单子到底是什么,竟然严重到了抄家灭族的地步?”
郝敏见他这般求知若渴,干脆直截了当说道:“这事也不算是什么不可言说的机密,甚至在当年还是一桩家喻户晓脍炙人口的大事,也是如今江湖与朝廷生出间隙的开端。”
“为何这么说呢?”
胡乾再度问道,李絮一如既往抢先卖弄自己的学识说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江湖和朝廷本就属于两个大相径庭而又殊途同归的阵营,要是没有朝廷的律法管束,江湖注定成为一个腥风血雨杀人如麻无法无天的境界,然而没有堪比武林高手的披甲执锐的士兵协助,朝堂也就目无纲纪杂乱不堪。本来这样互相挟制和维系的两个地方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因为当年快哉风镖局的这场灭门惨案,朝廷和江湖就此结下仇恨,近年以来落草为寇的绿林好汉在穷乡僻壤或者绝域殊方闹事的几率越来越大,朝廷能够监管到的范围有限,所以导致天子脚下寻常的平民百姓总是不堪其扰,这也算是一种时代的悲哀。”
李絮说着,郝敏暗自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然后她又补充说道:“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据说当年快哉风承接的单子就是帮助朝廷运输一批献给彼时的皇后的各地进贡的礼物,其中不乏熠熠生辉的黄金和珠宝一类的首饰,还有锻造技艺精湛的陶瓷和青铜器具,其中有个名为垆边人的青花瓶子由于快哉风的镖师赶入京都城内的途中不幸丢失,最后却在当家的祖坟附近的山洞当中寻找到了,所以他们夫妇就此被其冠以窃贼的名号,并且判了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