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砚平高声怒斥,他打心底不信华奚容有拿刀威胁幼妹的胆量。
小孩子争宠的小把戏,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得了。
于是他板起脸,斥道:“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没错,那就都在祠堂跪着,什么时候说实话再起来!”
“不可!”
李氏急急出声,“大夫说稚奴近日切忌劳累受苦,不利伤口恢复,你要让她留下疤痕,日后无法见人吗?”
“母亲不必替我说话。”
华明姣瘪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父亲要罚我,我便受着!”
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华砚平心里还是疼的,他一顿,“既然你伤口还没好,那就回屋思过。奚容也...”
他话还没说完,华奚容直接跪下了,“女儿愿跪祠堂一夜,以证清白。”
被驳了面子的华砚平心中难堪,冷哼了句:“那你就跪在这儿反省,天亮前不准回去。”
说罢一甩衣袖,抬脚出了门。
李氏母女紧跟其后。
等走到祠堂门口时,李氏不放心地再次回眸。
华奚容那瘦弱的背影被烛火拉长,延伸到门外的青石板上,染上了几分孤寂和柔弱。
即使再聪慧善辩,也就只是一个十岁孩子。
李氏在心中自我宽慰,随即将嬷嬷唤来,“让乔嬷嬷按计划行事。”
夜色渐深,灯影憧憧。
华奚容来时只穿了件单薄的夏衣,祠堂里又十分阴冷,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刺骨寒气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在那个梦里。
直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唤回了她的意识。
来者是乔嬷嬷,她手里拎着一个红木食盒,满脸的关切,“姑娘,夫人派人传信,说您被罚跪祠堂,让老奴明日来接您。”
恍惚间,乔嬷嬷的声音逐渐代替了梦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声线。
“这祠堂阴冷,您的身子骨怎么吃得消?老奴特地熬了莲子羹,给您暖暖身子。”
原来是她。
华奚容眸底划过一道冷意,面上装作毫无察觉,“在祖宗面前怎可吃东西?”
“不碍事的,老奴悄悄过来的,不会有人知道。”
乔嬷嬷一边说着,背后的手悄摸摸伸进了食盒。
“那行吧。”
华奚容的神情乖顺天真,“我就吃一点,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
乔嬷嬷动作微顿,嘴上答应着,手快速从食盒底层抽出,将上层的莲子羹端了出来。
温热的莲子羹里加了牛乳,闻起来香甜可口。
华奚容不急不慢地搅动汤匙,似乎在晾凉,又似乎在发呆。
看得乔嬷嬷心里着急,“姑娘,再不喝就凉了。”
“太烫了伤喉咙。”
华奚容继续搅动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若出了事情,岂不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说。
却让乔嬷嬷脸色一变,悄悄将食盒底部的帕子摸了出来。
“乔嬷嬷,你和海棠吃过了吗?”
华奚容忽然回头,只可惜晚了一瞬,什么也没发现。
乔嬷嬷面上带笑,“劳姑娘惦记,牛乳珍贵,我们做奴婢哪能吃?”
“在梧桐阁里没有这个规矩。”华奚容不认同这个观点,“你和海棠都是真心待我,我有的你们自然也要有。”
她忽而放下了手里的汤匙,将碗端到乔嬷嬷面前,笑着道:“不如这碗就先给嬷嬷吃吧,我晚间吃过饭了,现在属实不太饿。”
“这怎么可以?”
华奚容笑得灿烂,“无碍,不会有人瞧见的。就是若我之后饿了,还得麻烦你给我再送一碗过来。”
看着递过来的那碗莲子羹,乔嬷嬷神色动容,跪地的动作显出几分仓皇,“为姑娘做事,老奴心甘情愿,可这莲子羹…老奴万万不敢喝啊。”
“乔嬷嬷你这是作甚?”
华奚容无奈叹气,直起身体去扶人,“好端端怎么行这么…”
原本跪地的乔嬷嬷猛然抬首,以几乎无法反应的速度靠近,一只手卡住她的脖颈,另只攥着手帕的手死死捂在她的口鼻处。
华奚容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惊恐地睁圆眼睛,开始挣扎。
但一个小姑娘的力气怎么能比得过干了多年粗活的老婆子。
乔嬷嬷钳制住她乱动的四肢,因两人靠得很近,她吐出的气息紧贴在华奚容的耳边,“若您喝下那碗莲子羹,老奴也不至于用这个法子。”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华奚容挣扎的力度在这一声声低喃中减弱,眼前的一切被黑暗逐渐吞噬。
又好像是她的意识在抽离自己的身体。
直到她的双目阖上,双手无力下滑,身体彻底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