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笑了,阮疏心里的负罪感才稍微减轻一点点。
虽然余簇本人可能并不在意敏感症,但阮疏想,这病一定是让他很难受的。
他目光落在余簇后颈的阻隔贴上。其实这玩意Alpha和Omega都有人用,但莫名的,他就是觉得这个看着很碍眼。
下课铃很快响起,球场上奔跑的众人也纷纷停下,然后相互勾着肩往教室走。
周屹打完球之后还是活力满满,远远看见二人便大喊一声“余哥”,然后勾着俞火的脖子跑了起来。
他个子比俞火矮一点,勾得俞火十分憋屈,一路踉跄,好险没摔倒。
阮疏和余簇二人回头,看到的便是这么滑稽的一幕。余簇乐了:“你小心俞火打你。”
周屹揽着俞火,身上也染上了Alpha的信息素,故而没太靠近他们。他拍了拍俞火的胸口,颇为自豪道:“哪能呢!火火对我最好了!怎么会舍得打我!”
俞火则非常不给面子地踹了他一脚。
周屹顿时配合地惨叫一声。
他俩关系很好,日常的相处就是小打小闹,特别闹腾,但说实话,并不惹人烦。
阮疏有点羡慕地看着他们,还有后面嬉笑着的其他人。
一班不仅学习氛围好,社交氛围也很让人舒服——至少他远远看着的这一群人,是这样的。
他们少年意气,仿佛从不会有困难如乌云般压在他们头顶,企图将他们溺亡在无边无际的压力中,就算有,他们也仿佛仍旧沐在阳光下。
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的眼睛永远都是亮晶晶的。
和他不一样。
阮疏抿了抿唇,而后转身,越过余簇离开。
余簇瞥他一眼,有点搞不明白这人怎么了,突然不太开心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和周屹他们打了声招呼,不远不近地走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顿住脚步,看着阮疏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没忍住,远远地叫了他一声:“阮疏!你走错路了!”
“……”
笃行楼到体育场之间的路线其实不算少,但大都很绕,故笃行楼的人都只走一条,剩下的除非有事,不然绝不过问。
阮疏回神后,看着面前的路沉默了两秒。换个熟悉二中的人来,估计能装没听见,然后硬着头皮走下去,撑住自己的脸面,但很不幸,他今天刚来这。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转身朝余簇走去。
余簇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阮疏犹豫了一会儿,道:“没有,来的时候太困了没记住路。”
“?”余簇挑了挑眉,明显不怎么相信他这套说辞,但也没追问,反而点点头,“行吧,走了,带你回去。”
阮疏见他扭头就走,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去。
两个人走得都挺快,没走多久就到了笃行楼楼下,再爬几层楼梯就到教室了。
余簇走到楼梯前就不动了,往旁边让了让,示意阮疏上去:“剩下的路我就不带你了。”
阮疏愣住,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余簇满脸无奈:“因为教室里全是Alpha信息素啊,我待不住。”
阮疏后知后觉这个问题蠢到家了。
作为有腺体的两大性别,Alpha和Omega在运动过后都会或多或少分泌出信息素。在大多数时候,这些信息素其实并不会造成什么事故,因为信息素起到的更多是一个交流的作用,少量的信息素的碰撞燃不起熊熊烈火。
但凡事总有万一,余簇就在那个万一里面。
阮疏又问:“所以你等会会回来的,是吗?”
余簇笑了:“我又不是要死了,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干嘛?下节课间就回了。”
说着,他从校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折叠得十分整齐的纸,当着阮疏的面展开。
二人隔得有点远,阮疏便凑过去看了看,看清后很快又缩回来。
那是一张物理试卷,没有标题,也没有选择题,全是大题。
余簇解释道:“我去物理老师办公室做张卷子就回去。”他说着又把试卷折了两折,这样拿着更方便一点。
折完后,他扬了扬手中的试卷,代为挥手,笑着看着阮疏:“阮疏,回头见。”
他并没有等对方的回应,说完便转身走了。
阮疏一句“回头见”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走开了,便咽了下去,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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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下课,阮疏还没见到余簇回来,就被张姐叫走了。
并没有什么大事,他第一天来也没有高调到到处惹事。张姐先是关心了一下他的状态,见他还好,便问了一嘴阮栎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阮疏表示好很多了,过几天她就能出院。
张姐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阮疏一一回答后,便挥挥手,让他走了。
阮疏回到教室的时候,余簇果然如约回来了。他坐在座位上,正被周屹拉着说话,偶然抬眼对上阮疏的视线,便笑了笑。
“?”周屹被他笑得满头雾水,“你笑什么。”
他转头去看,发现是阮疏,当即什么也不想了,上去搭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到座位上,开始说俞火的小话。
——当着俞火的面。
阮疏本来只是因为肢体接触而不自在,被俞火看着更觉得尴尬,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只能内心疯狂祈求上课。
最后还是余簇看不下去,把周屹叫回去了,阮疏才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