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簇手揣着兜,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的红包还给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期待地看着余任:“哥我们去哪?”
余任说:“廖渔说要去放烟花。”
那就是去郊区了。余簇点点头,但看路线又觉得不太对:“现在是去哪?”
余任道:“去接赵小觉。”
赵小觉也住这个小区,只不过离余家有点远,几人到赵家门口的时候,赵小觉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远远看见余任的车子,少女蹦蹦跳跳地挥了挥手,等车停下,习惯性地要去开后座的门,却被余任提醒了一句:“你坐前面吧。”
赵小觉“咦”了一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少年披散着长发,在车内灯光的照耀下,光影更衬得那张脸优越,而那双眼也呈现着神秘的色彩——赵小觉眯了眯眼,有些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深蓝色的。
这张脸实在是漂亮,一瞬间让她心情都更好了不少。赵小觉坐上副驾,边系安全带边朝后看,问道:“这位是?”
余簇于是接过介绍的任务,对她道:“小觉姐,这是阮疏,最近住我们家就拉着一起出来了。”他转过头,又看着阮疏,道,“阮疏,这位是小觉姐,我哥乐队的吉他手,你叫……跟我一起叫小觉姐就行。”
赵小觉点点头:“嗯。”
阮疏许久没和生人社交,装乖却依然熟练,闻言他抿抿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小觉姐。”
赵小觉双手捧脸:“诶,真乖,笑得真好看。”
阮疏的笑凝滞了下来:“……”
他有些无措地看着余簇,余簇忍着笑,轻轻拍拍他的肩:“没事,小觉姐就单纯觉得你好看——她当初也这么说我的。”
阮疏“哦”了一声,松开了攥在一起的两只手。
赵小觉看出他的紧张,笑出了声,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余任:“我平时有这么吓人吗?”
余任轻笑。
“好吧好吧,不用说了,今天没人帮我,我真的是说不过你。”赵小觉摆摆手,又侧头看向后排,可惜碍于位置原因,她看阮疏时,脑袋要转更多角度,脖子会更累,因此视线大多时候都落在余簇身上,偶尔才会转转眼珠子去看阮疏:“你也是学生吧?和小簇一个学校?”
这话明显对着阮疏说的,于是少年点点头,道:“我转过来的,目前和他同班。”
赵小觉“哇”了一声:“那很有缘分啊你们。”
阮疏不好意思地笑笑。
余簇瞥着他的反应,也忍不住笑。赵小觉递给他一个眼神,少年想了想,欣然点点头。
赵小觉挑了挑眉,倒是并不意外,转而又和阮疏聊起其他。两人一往一来,在路上的枯燥的时光倒是很快就过去了。余任停好车,不用提醒,车上除他的几人就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
廖渔他们已经到了,因为天气冷,就坐在车上等,见他们到了纷纷下车。几人抱在一起,新年快乐立马往身上砸了一堆,不过周围来玩的人也不少,他们这一箩筐的问候并不显得很吵闹。
廖渔抱完赵小觉,松开手,刚想去抱抱余簇,就看见一张对他而言有点熟悉的脸,于是动作微微顿了顿:“这是?”
赵小觉道:“小簇他对象。”
她这句话是用方言说的,阮疏听不懂,于是询问地看向余簇。余簇笑着撞撞他肩膀,轻声道:“介绍你呢,没事。”说完,他冲那边几位哥哥姐姐问好,随后道:“他叫阮疏,比我小点,就跟着我一起叫你们啦。”
几人对此都不反对。
离零点还有几个小时,宋微洲便把车上后备箱里装着的烧烤架搬了下来——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炭火、食材什么的都不少——烤串还都是穿好了的。
李思燃边帮忙搬边吐槽:“你真是闲的。”
宋微洲道:“我又不追人。”
追了人一个多月依然毫无进展的李思燃只感觉心上被扎了一刀。
赵小觉哈哈大笑。
几人吵吵闹闹,很快就把火升了起来,周围一些小孩也凑热闹地过来看。因为怕家长在出事后指责,几人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把一些吃的分给他们,而是自己商量着分了。
阮疏因为来之前吃过晚饭,并没有吃太多,又吃了一串香菇后就被也吃不下的余簇拉到一旁去玩烟花了。
绚丽的烟火像喷泉一般炸开,周围小孩也围了上来。阮疏揣着兜,站在余簇身边看着这银色的火光,有点感慨。
余簇手上还拿着几根没点燃的烟花棒,等这个结束了,立马凑上去借着还没熄灭的火点燃一根,塞到阮疏手里。
烟花棒没有那么惹眼,周围也有不少人在玩。阮疏小幅度地挥了几下,忽然注意到余簇在他旁边似乎用烟花给他画了个心形,于是赶在燃尽之前,也画了一个回去。
余簇笑着给了他一个飞吻。
宋微洲来之前特地少吃了,此时正吃着一串五花肉,见到两人明晃晃地对彼此偏爱,只觉得自己像只被踹的狗,于是换了个背对着他们的位置,继续吃烧烤。
两人长得都好看,光是站在那里就养眼。赵小觉目露慈爱地看着他俩,感慨道:“对我眼睛真好啊。”
宋微洲:“对我胃不太好。”
赵小觉又笑开了。
余任也看了他们一眼,也许是过去几个月看多了,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站在烤架边,边吃边看烟花。过了会儿,他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人靠近了,于是往旁边让了让,顺便侧头看了看。
一个模样并没有那么惊艳,浑身气质却很惹眼的女人见他避让,仰起脸挑眉笑了笑:“不欢迎我?”
“没有。”余任瞬间站直了,他个子很高,于是只好低下头去看那个人,抿抿唇,道:“……没有不欢迎。闻人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余任。还没零点吧?”闻人泊理了理自己已经乱了的头发。
余任道:“不知道,过了也没关系。”
闻人泊道:“那我辛苦赶过来岂不是白赶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廖渔惊喜道:“闻人姐,你怎么也在?前几天你不是还在国外吗?”
闻人泊于是微微弯下腰,越过余任跟廖渔说话:“我没脚不会跑啊?廖渔,你才是真的不欢迎我吧?”
“哪能啊。”廖渔求饶地给她递了瓶可乐,“闻人姐,新年快乐啊,好久不见。”
闻人泊接过拧开了:“好久不见,新年快乐。你们也是啊。”
虽然闻人泊常年不在国内,乐队几人还是因为余任和她的事,早些年和她混熟了一些,如今久别重逢,也没觉得有多尴尬,于是也纷纷打招呼。
一边的余簇听见他们吵吵闹闹地又在说什么,回头看了眼,顿时惊喜地叫了声“闻人姐姐”。
闻人泊冲他挥挥手:“小簇新年好啊。”
见阮疏就在他身边,看着像是认识的样子,闻人泊想了想,也向他打了声招呼:“那个小孩,你也新年快乐啊。”
阮疏捏着燃尽的烟花棒,见她这样热情,忽然有些局促,连忙点点头,也说了一句:“新年好。”
闻人姐姐?她就是闻人泊?
女人明亮又张扬,此刻在人群视线的中心,仍然自在得像游水的鱼。阮疏看着,心里对这个姐姐的形象的想象和面前这个女人重合,被她感染似的,心情也松快不少:“……闻人姐。”
他毕竟和他们都是第一次认识,叫人还是很不熟练。闻人泊没在意,问了他名字后就继续和乐队这几人说话了。
两个“小孩”继续站在一边,见零点快到了,立马跑去搬后备箱里的大烟花,找了块合适的空地放下。廖渔见状,也手忙脚乱地搬了个烟花下来。周围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新年的临近,交谈声嘈杂,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水。
余簇掐着时间,牵着阮疏的手一起去点了引线。引线有些长,不知道是人群里哪一位忽然提高了嗓子喊了一句“十”,周围的人便也自发地喊起了倒计时。
阮疏小声地跟着他们念着,被余簇牵着跑到了远处,等“零”的那一声落下,身后的烟花传来“嘭”的一声,他才回过头,看着升空、绽放的烟花。
余簇凑在他耳边,兴奋道:“阮疏,新年快乐!”
同一时间,身边爆发一阵纷乱的欢呼,有人喊得太大声,竟然连余簇的声音都盖下去不少。阮疏回过头,也露出一个笑,看着余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忽然被什么吻住了唇角。
面前英俊的少年微阖双眼,细看之下,眼睫还有些轻微的颤抖,应该是紧张了。阮疏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散发出来的栀子花香气,想起周围都是人,也顾不上原来想做什么,立马也放出了信息素,轻轻地将余簇怀抱住。
附近的空气应该有一些很淡的Alpha信息素,阮疏没闭眼,于是清楚地看见少年有些蹙起的眉头被抚平了去。
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在新年的第一分钟亲吻。触碰并没有持续很久,余簇攥着阮疏的手腕,很快往后仰了仰,抿了抿嘴唇。
阮疏这会儿才说:“……新年快乐。”
没有信息素催化的亲吻,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格外生涩,事后的尴尬也更重。余簇眼神飘忽片刻,终于在廖渔他们来发红包的时候找回了自己的灵魂,吉祥话说了一串又一串,完全背不够似的。
阮疏还未来得及震惊他的词汇量,手上就被水灵灵地塞了一个又一个包,宕机片刻,连忙磕磕绊绊地也说起祝福来。只可惜他成语俗语都很一般,再加上没反应过来,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财源滚滚”——对此,众人都欣然受了——谁会嫌钱多呢?
余簇旁观,混在人群里顺便把景兰她们给阮疏的包也扔到了他手上。
——连带着自己偷偷给他准备的一起。
忙乱之际,阮疏根本没有心思去确认哪个红包是谁给的,余簇也是知道这点,才放心地去了。
有景兰她们在前,他包再多也比不上这几个大人,便只象征性地塞了一千块钱,然后在红包没有印花的那面,思索着写了几个字。
辞旧迎新,岁岁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