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他恶意掐断了电话。
我什么时候在意的你呢?
幸村想。
我也不知道。
他和真田认识的太久,久到很多情感发展的节点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就像粘了细雨的宣纸,原本清晰的黑白被时光渲染交错,再也辩不出原本的笔墨。
唯一有点印象的,大约是一个黄昏吧。
他也记不清,反正肯定又是照常借住在真田家的一个下午,他们练习完了网球,也有可能没有练习,总之,他坐在床头,极其清醒,复盘一日的得失。
比赛的疏漏,网球的打法,今日的言行,众人对自己的态度……
空调冷气的风声,窗外竹林的蝉鸣,而等一切内省结束,他侧首,就看到沉睡在身边的弦一郎。
夕阳的光一丝一丝挥洒进室内,仿佛给对方镀上了一层刺目的金辉。
他不怀好意地戳了戳真田的脸。
大概是有点痒,真田被他闹得眼睛眯开一条缝,被迫半梦半醒地看着他,他本来以为弦一郎会发火,但没想到,
对方的眼里没有一点怨气,反而是坦荡到极致的惊艳。
真漂亮啊。
他呢喃道,眼里全是幼驯染的倒影。
这个笨蛋,幸村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他想起第一日见面时对方脸上堪称可疑的红晕,又一次了然,
见色起意的东西!
你肯定喜欢我!
精市,
真田又朦胧地喊他名字,似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睡吧,睡吧,他伸过胳膊来,安详且沉稳地抱人入怀,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幸村抿了抿唇角,无言地盯着面前的沉睡之人,似乎迫切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些什么。而最后,他选择顺从,乖巧地躺在对方身边,甚至,想了想,还把他的手强硬地放在自己腰间。
真是肤浅,
但是,
是你说的哦,
你一定会保护我的。
“副部长,”
第二日社团活动时,某天才少年似乎特别亢奋,特别积极主动地去凑近平时唯恐避之不及的某人,“请你一定不要骗我!请你一定要以一生只回答一次的认真态度来给予我答复!”
“这可事关我一生的幸福!”
真田正监督前方挥拍练习的部员,扭头冷冷一瞥。
说!
“咳咳,”丸井紧张地抓着被强迫拉来壮胆的海带头后辈,“我想问的就是,就是您真的真的真的不会去参加今年的网球部研学之旅吧?”
嗯?
兹事体大!小海带也立刻紧张竖起耳朵!
真田目不转睛:“不去!”
丸井和切原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狂喜:“真的吗?”
真田不屑回答。
“噢耶!”
幸福真是来的太突然了!网球部年龄最大和最小的两个孩子兴奋地当场叫起来,“这可真是太令人高……不不不,”
丸井赶忙捂住小海带,忙不迭改口,“太令人悲痛,太令人遗憾了!”
哎呀,可不是嘛,遗憾到你们两张脸都笑扭曲了。
得意的太过,副部长原本就严苛的目光顷刻锐利如冰针,径直刺入二人体内,沿着血流和经络四处冻结,将整个身体都残忍僵化。
丸井和切原动弹不得。
“五十圈!”
真田沉声下诏。
“是。”
乐极生悲的两人只能耷拉着脸去跑圈,但跑着跑着,切原原本沮丧的脸又逐渐欢快起来,不就是跑圈吗?
早就跑习惯了。
而研学之旅没有副部长,天呐,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天堂!
没有副部长的地方就是天堂!
狠狠地瞪了跑圈二人组一眼,虽然心里极其不爽,但真田清楚,去是不可能去的,对自己来说,比起研学之旅,幸村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而对于这一选择,幸村也并不意外。
毕竟上一次的巴黎之旅,真田已经做过了一次选择,甚至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这样的关系,他自己也没有像这样,整日躺在病床上。
“但真有点可惜呢,”
他将头靠在自家幼驯染肩头,“这一次的目的地可是上海,而且又恰逢大师赛,不要说是弦一郎了,就是我自己错过都觉得可惜。”
“等你身体康复,”真田握紧他的手,“我就带你去。”
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来,长命百岁。
幸村一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