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硬生生忍了许久,终于等着所有人都走了,才能问上白尧礼两句。
白尧礼打开折扇在身前轻晃,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回她。
良久,他轻叹一声:“表妹,你近日……最好还是少跟栖染碰面。”
沈泠疑惑问道:“为何?”
“因为云裳公主。”
白尧礼跟沈泠讲了一段往事。
世人皆传,当年云裳公主在众进士跨马游街时,于高楼上惊鸿一瞥,对探花郎白羽一见钟情,便招其为驸。
其实,传言有误。
季云裳当初一见钟情的,是沈家公子沈岳均,而非白羽。
季云裳曾去沈府找过沈岳均,却被他一口回绝,原因是……
沈泠颇为惊愕:“我娘?”
白尧礼颔首:“没错,当初云裳公主亲自上门求亲,结果却发现你那父亲早就心有所属,在得知那人是白家的小姐后,便求旨招了当时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中,唯一一个还没成亲的二叔做驸马。”
“这些年来,虽然云裳公主没什么动作,但是一直在暗中跟小姑较劲。”
“当年她们二人就是京城双姝,明里暗里被人拿来比较,可第一美人的名头还是被小姑拿走了。云裳公主始终不愿被小姑压一头,一直压着口气,结果被你那父亲一激,便彻底爆发了。”
白尧礼说着,声音也染上了些郁色:
“直到后面栖染和你出生,云裳公主也没放弃跟小姑相较,只不过……那相较的对象,从她和小姑二人,变成了你和栖染。”
“表妹你生来天赋异禀,琴棋书画都学得极快,容貌也是冠绝衡京,一早便有美名。”
白尧礼看着她,目光复杂:“云裳公主不服气栖染哪里都被你压一头,便对她愈发严苛起来,一举一动都要做得比你更完美,甚至都快到了疯魔的地步,连一向自诩家风严苛的白家都比不过。”
“什么?”
沈泠有些愣地看向白尧礼,蹙眉思索着近些年来栖染的异样。
难怪她每次见栖染时,她眼底的笑意里总带着细细密密的疲惫和向往。
难怪栖染每次回去之后,明明说了会来找她,结果却一连好久不见人影。
原来……竟是如此么?
“只有跟你和阿景在一起时,她才能稍微松快些。”
白尧礼收起折扇,看向方才白栖染和季云裳消失的地方:“只可惜,这点松快,今后怕是也很难再见到了。”
沈泠立在原地,良久未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张了张嘴,轻声道了句:“多谢表兄告知。”
沈泠没在白家久待。
她跟白城和白夫人送上拜礼,解释了今日两人相争的经过,便坐上马车回了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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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泠苑
沈泠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槐树青葱,阳光明媚,却觉得身上有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沈泠是真的很喜欢白栖染这个妹妹。
但她从没想过,原来她的存在给白栖染带去那么大的痛苦。
沈泠的眼前像是又浮现出白栖染今日为她折花时的明媚笑颜,但下一瞬,白栖染的笑脸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半张红肿的脸和涟涟的泪水。
那个活泼骄矜的小郡主,每日都顶着那般大的压力,却什么都不曾跟她说,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明媚可爱的样子。
她该怎么做……
栖染是她的家人,她不想让她一直那般痛苦。
千银的事情还没解决,季珩近日的势力又隐隐不安分起来。
沈泠本就忧心忡忡,这下子遇见白栖染的事,便愈发忧心起来,眉头紧紧蹙着。
“阿泠!”
迟锦闻轻车熟路地翻墙进来,看见沈泠坐在窗边,脚步轻快地小跑过来。
他离沈泠越来越近,却渐渐停下了脚步,连脸上的笑意都敛了下去。
“阿泠。”
迟锦闻站在窗边,俯身拭去她眼角落下的泪水:“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迟锦闻认识沈泠这么多年来,便是当初被毒药折磨得命悬一线,也从未见她哭过。
这一滴泪跟打在他心上似的,酸酸麻麻地疼。
可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该死,到底是哪个混账做的!
沈泠摇了摇头,躲过迟锦闻炽热的指尖。
迟锦闻的手在空中蜷了蜷,缓缓收了回去。
“阿泠,你别哭了。”
他撑着窗框翻进屋内,屈膝蹲在沈泠身前,长指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声音放缓:“你要再哭,我待会儿就要跟你一起哭了。”
沈泠起身,声音有些哑:“迟锦闻。”
“嗯?”迟锦闻也跟着一起站起身来:“阿泠,怎么了?”
沈泠往前走了步,伸手抱住迟锦闻。
炽热的体温透过衣袍,将她周身的冷意全都驱散,沈泠将额头抵在他的心口前:“迟锦闻,让我抱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