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可此时若是不装作镇定,更会被他抓住把柄。
陆清鹊假意淡定,冲他点了点头,步履款款回到自己座位上。
陆世林扭头看她,递给她一碟精致的点心,关切道,“去了哪里?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陆清鹊:“方才有些事,见您吃得正尽兴,便没和您说。”
陆世林饮了一口酒,从自己桌上又拿给她一碟精致的水果,“快多吃些,别饿着肚子。”
此时正接近宴席尾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攀谈起来。平日里肃穆庄重的皇帝也不再板着脸,面容带笑,俯看着殿下群臣,一杯一杯饮酒。
三三两两的臣子开始下了位子,去找要好的同僚攀谈,一时间气氛融洽而热烈,众人脸上带光,嘴角带笑,好不自在。
陆清鹊正卖力吃着东西,一抬头忽发现不远处的顾景玄竟端着酒杯,一步步向她这边走来,不禁心神一凛。
不会是来找她的罢?她暗自想着,倘若不是找她,为何他的眼睛直勾勾瞧着她,一副渗人的姿态?
她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偏了偏头,对着陆世林道,“叔父,大皇子往这边来了。”
陆世林饮酒正兴,听了这话差点被呛到,抬头一看,大皇子果真已快到眼前。
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大皇子。”
顾景玄点了点头,面容古井无波,“这位可是陆大人侄女儿,户部郎中陆清鹊?”
陆清鹊亦站起身,“大皇子,正是下官。”
顾景玄:“一直听闻朝中出了位女官,心思敏捷而才华颇多,今日一瞧,样貌也不输于京城贵女。陆大人,您真是好福气。”
顾景玄说话和顾景渊一样,带着皇家的正经和风范,可两人又有很大的不同。一个是平和轻松,一个却是严肃中带着阴沉。
陆清鹊对上他的眼睛,他眼中无甚笑意,平静无波澜,其中含着隐隐的刺探,她似乎懂了些什么。
她举起酒杯,“大皇子,下官敬您一杯,先干为敬了。”
说罢一饮而尽。
顾景玄看着她喝完酒,“没想到陆大人的侄女儿酒量同陆大人一样好,真是豪迈。”
说着,亦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闻陆郎中不日将前往南方赈灾?”
“是。”
顾景玄沉吟一下,道,“我听说那里流民四窜,极其不安定,你又是一女子,恐怕无法保护自身。我手下恰好有几个不错的侍卫,可借给你一用,随身护卫,可保你平安。”
陆清鹊忽然想到了假山背后听到的话,她面上带着诚惶诚恐,“这怎么好啊大皇子?您身份尊贵,侍卫身手也是一顶一的好,放在您身边护着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一个小小官员,无须用这么大的阵仗。”
顾景玄:“哦?你这意思,是不肯用了?”
陆清鹊:“哪里是不肯用?大皇子开了金口,下官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只是大皇子的侍卫呆在您身边有更大的用处,不值得为下官布排,更何况,陛下已增派兵部人员,想必一样能护我们平安。”
顾景玄转头对着陆世林道,“陆大人,令侄女儿性子真是像您,一样的耿直不阿。”
陆清鹊心道,这哪里是耿直?纯粹是惜命。
倘若自己一着不慎被侍卫得知自己偷听过他与温贵妃的事,恐怕她就死无全尸了,看来他对自己怀疑得很。
“既然如此,那便听从陆郎中的吧。有兵部官员在,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陆清鹊悄悄松了口气。
正待此时,顾景渊刚从殿门口走进来,见到顾景玄在他们此处,亦是愣了一下。
下一瞬便往这边来了。
“皇兄,今日好兴致,来此处与陆大人交谈。我依稀记得,皇兄你平日与陆大人来往甚少,怎地这会儿竟主动攀谈了?”
顾景渊语气平和清淡,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景玄道,“从前来往少,而今便不可来往了么?况且听闻陆郎中当堂请缨自荐去往南方赈灾,此等气魄,便是男子也少有,我慕名来攀谈一番,又如何?”
顾景渊不咸不淡地看了陆清鹊一眼,“方才我邀陆郎中于偏殿叙了一叙,商讨有关赈灾事宜,话还没说完,她便嚷着肚子饿了先进来拿些东西吃。我在偏殿等了一阵没等到人,进来这才发现皇兄正拉着我的人聊得正欢。”
顾景玄挑了挑眉,看向陆清鹊,她冲他点了点头,对着顾景渊道,“三皇子属实对不住,下官这光顾着吃,一时间忘了您了。”
顾景渊笑,“我猜便是你见了吃的忘了要事,若不是我进来查看,今晚我就算等到半夜也见不到你人。”
顾景玄看了看顾景渊,又看着陆清鹊道,“方才见陆郎中自外面进来,我还纳闷是去做什么,原来是这事。你们二人关系甚好,难不成是旧相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