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车辆均停在后院,兵部官兵负责喂马修车,其余人等都进了客栈。客栈布置朴素整洁,没有什么多余花哨的装饰,但给人以温馨之感。堂厅很宽敞,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张长桌子,掌柜的在柜台后忙碌,小二在桌间穿梭打扫。
顾景渊吩咐怀风安顿好官员和官兵,并安排掌柜的做好饭食送进房间,随后便上楼去了。
连续十几天的奔波劳累,众人都累了,除了去后院修理马车的官兵外,其余人也各自回了房间。
陆清鹊倚坐在床边,偏过头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清雪,雪花小巧,轻薄舒缓,落在地上没有一会儿便融化了,故此地面只是湿漉漉一层而不留白色雪迹。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绿水,近处的亭台楼阁,整座城市被掩映在烟雨雾气中,朦胧而神秘。路上甚少有行人,安静极了,就是这样的暮色,引起人无尽遐想。
离开京城已十多天,路途虽颠簸了些,但也未曾吃什么苦,只是不知到了灾区情况会如何,到时该做何处理。她在户部多数只处理一些小的繁杂事务,像这样庞杂的统筹之事,还是头一遭,希望一切顺利吧。
小荷在桌边为她斟了一杯茶水,两只手递了过来,“小姐,这里的景色和京城有大不同,人情也有差别,我头一次出远门,真叫我见识了一番。”
陆清鹊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子还给她,“是啊,这里是南北交界之处,既有山水之峻秀,也有城市之繁荣。要是平常日子,想必是人群熙攘,热闹非凡吧。”
“小姐,您在想什么?怎么瞧您有心事似的?”
陆清鹊笑了一下,“没什么,天气阴冷,心情不虞。我下去走走,你留下看房间。”
小荷着急道,“我陪您一起罢,我们头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陆清鹊挑了挑眉,“怎么,怕我被人拐走么?这里有我们这么多人,谁这么大胆子?”
小荷低下头,“那好吧,您小心些,天很快就黑了,早点回来。”
*
下了楼,掌柜的还在柜台后算账,后厨飘出来阵阵饭菜香味,直直钻进她鼻子里,陆清鹊忽然有些饿了。
一路上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多数都是拿干粮和水充饥,虽饿不死,但实在食之无味,再次闻到香气扑鼻的饭菜,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她揉了揉肚子,慢慢地向后院走去。
四个兵部官兵还在修理马车,其中一人钻进马车底下好久才出来,闷着脸摇了摇头,向另外一人说了句什么。
陆清鹊走过去,笑道,“诸位辛苦了,这天寒地冻的,真是叫人难捱。马车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罢?”
为首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站直身子,微微挡在马车前,“陆大人,这马车损坏严重,恐怕得需一日才能修好。”
陆清鹊点点头,“嗯,那我们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不如我们先去休整一番,吃点饭恢复体力,待到明日一早再修也不迟。”
那人迟疑道,“多谢陆大人好意,只是为了不耽搁行军,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还是多干一会儿吧。”
陆清鹊刚要再说些什么,此人身旁一个年轻官兵拽了拽他的衣袖,“齐田大哥,我肚子饿了,也累了,我们还是听陆大人的,先去休息吃饭吧。”
齐田扭头瞪了他一眼,“齐全,你这小子,活没干多少,饭吃得倒是挺急。袁大人的马车,我们可是答应了他……”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霎时间忽地住了口,拿眼睛瞧了瞧陆清鹊,见她没什么反应,定了定神,才又继续道,“袁大人的马车我们要抓紧时间修好,耽搁不得。”
齐全焉了下来,这才讷讷住了声。
陆清鹊看着这两人,他们关系较另外两人似乎更亲密些,且是同姓,难保会让人猜测他们的关系。
不过想想也是,有时同村好几个壮丁男子会结伴参军,到了兵部好有个照应,他们估计也是如此,齐全多数会听从齐田的话,他说定了的事,齐全不敢再反驳。
陆清鹊没再说什么,笑道,“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你们了,厨房很快便做好饭了,待会儿先吃饭,吃完饭再修。”
齐田似是讶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弯了弯腰作揖,“多谢陆大人关切,天气寒冷,您还是回房间歇着吧。”
陆清鹊点了点头,折返回去,不过她并没有回房间,而是从客栈正门进去,通过后厨,再次回到后院,只不过是另一面。
这里是墙角,放了许多杂乱的器具,很少有人经过,而他们在另一边修车,看不到她的身影。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落到头上脸上渗透进一丝丝冰凉,她拿出手掌接了一片雪花,凑到眼前仔细打量着。
雪花有些洁白轻盈的六片花瓣,落在温热的掌心,还未等她看第二眼便悄无声息地融化成了一小滴水珠。
陆清鹊抖了抖衣裳,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那里的说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