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您,陆大人。”
陆清鹊扭头去看他,寒风飒飒中,身旁这个少年神情认真,眼神坚定,他看着她的眼睛补充道,“我相信您。”
陆清鹊与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这个少年身上有股冲劲,干净凛冽不可小觑。
她冲他点点头,“在其位,谋其职。你也是一样,做好分内之事,你想获得的东西,早晚都会得到的。”
“真的吗,陆大人?”齐全忽然来了兴致,他继续说道,“别看我现在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兵,可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为国效命!”
陆清鹊:“你会做到的,我也相信你。”
一阵风刮来,席卷地上的枯草沙土而来,陆清鹊站起身子跺了跺脚,“天气这么寒冷,你为何不去马车里面避一避风?守一整夜恐怕会被冻伤的。”
齐全低声道,“袁大人交代过,马车里有重要物事,不能随意进入。等到下半夜就有兄弟来替班,不会冻伤的。”
陆清鹊了然,“原来是这样啊,袁大人与我同行,此行目的也是一样,我们相处颇为融洽自在。他马车内有什么好物事,我怎的不知?难不成这家伙还瞒着我偷藏什么好吃的东西?”
齐全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他只吩咐了谁都不能进入。”
陆清鹊换了个话题,“这马车还需多久才能修好?”
齐全诚实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一切都听齐田大哥的。”
陆清鹊笑,“你做得很好,忠于职守,吃苦耐劳,我想袁大人一定会更赏识你的,等有机会我也会向袁大人多美言你几句。”
齐全高兴起来,两只手对着搓了搓,“真的吗?陆大人,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听齐田大哥说,袁大人不怎么好说话,我还一直有些怕他呢。”
齐全心思单纯,毕竟还是年轻,有些话藏不住,没说几句话就把底子透干净了。
当然,他或许认为她与袁行之关系尚好,又因得了她给的饼和披风,自然对她很信任。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齐田应当是与袁行之直接接触的人,故此格外谨慎,对她也有些警惕。而齐全一切都听从齐田的话,对其中之事一知半解,更不懂得官场党派之争。
陆清鹊道,“今夜我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因为这牵扯到你的利害得失,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利用了你,那就得不偿失了。”
齐全似懂非懂,最终还是点点头,“您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
这一夜陆清鹊睡得太不安稳,梦里到处都是被洪水淹没的田地房屋,人群无处可躲,四处逃窜,遍地饿殍,生灵涂炭。
她茫然无措,四顾惧然,被一群人围了上来,众人纷纷指责她,怨憎她为何不作为,为何不帮助他们……句句言语如同利剑穿透她胸膛,她用手一摸,胸口处一片冰凉。
梦里她顿时慌了神,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此地了么?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黑蒙蒙的天花板和透进房间的月光。
原来是梦,只是这梦为何这么真实清晰?
身旁的小荷睡得正香,被子已被她踢到腿下,皱得不成样子。陆清鹊为她重新盖好被子,贴心地掖了掖被角,披上外衣出了房间。
走廊上一片静谧,正是夜深时候,大家睡得正香,陆清鹊刻意放缓脚步,生怕吵醒别人。途中经过袁行之的房间,她惊讶地发现他房间的灯火还亮着,映照出他臃肿肥胖的模糊身影。
看影子的远近,他似乎是站在窗前。
这么晚了,他还不睡觉,是要做什么?
两声细小的鸟叫声从他房间内传出来,陆清鹊怔了怔,哪里来的鸟?她蹑手蹑脚地凑近房间门,躬身弯腰,侧头用耳朵贴近门,仔细地辨认里面的声音。
一阵窸窸窣窣后,鸟扑棱扑棱地飞走了,窗户似乎被他重新关上。从前在乡下时,每天早晨晚上听到最多的就是鸟儿叫声和翅膀挥动时发出的扑棱声,她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袁行之房间内就是一只鸟。
她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加快步子从二楼沿着楼梯小跑了下来,一路跑进了院子里,抬头往天空望去,一只硕大的乌色赤腿大鸟呼啦呼啦地往南边飞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陆清鹊立在院中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回走。
传信之鸟自古有之,可这样硕大招摇的鸟她还是头一次见,在三皇子眼皮底下,袁行之再猖狂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量吧?
狗仗人势。
陆清鹊连着呸了三声,又往地上重重踩了一脚,以发泄怒气,这老家伙真是胆肥得很,竟敢飞信传书,而且还是往南面。
南边……那里有雍和王,难道?
陆清鹊蹙着眉,再次抬头往上看,只不过这次,她看的是袁行之的房间,他已经闭了灯,漆黑一片。
她不敢将这个猜测放大,孰是孰非只能将想法搁置心底,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罢。
她拢紧衣服往回走,一时没注意竟撞上一个人,鼻尖触碰到他坚实的胸膛,一阵酸涩从鼻腔涌出来,难受得她立即捂住鼻子蹲了下来。
“你没事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声音的主人好心地俯下身子,凑近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