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渊目光灼灼,即便她不看他,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紧紧盯着她,似乎是想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陆清鹊叹口气,低声道,“我信与不信,对殿下来说重要么?你我之间,无必要讲说这个。只是你背我这一段路,我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到我之处,请尽管开口。”
顾景渊道,“你以为我背你,就是为了日后有用到你的地方么?”
神情里有着说不出的自嘲和落寞。
陆清鹊:“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无以为报,只想以后若有机会能帮到你。”
顾景渊静默一会儿才道,“即便有机会,你也帮不到我,不必再与我客气了。”
陆清鹊刚要说什么,他摆摆手,“不必多说了。”
她缄住了口。
从来到临淮后,陆清鹊发觉他似是与在京城时不同了,虽也是时常笑着的,也是如往常一样说话,可她能感受到他有很重的心事,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未开口,她也无法主动去问。若不是因为公事,她贸然去问,怕是会冒犯到。
有众多官兵在,山洞里并不静默,顾景渊平日与军士相处平和,今日即便他在场,众人也并不拘谨,偶尔还会打趣说笑。
齐全也在其中,他是个活泼的性子,今日又见陆清鹊,便从一边跑过来,坐在她身边。
“陆大人,我又见着您了。”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陆清鹊,里面没有算计,全是清澈与纯真。
陆清鹊嗯了一声,“你身上也湿了,凑近火堆多烤些火吧。”
齐全两双手凑到火堆上方烤着火,侧过脸来问陆清鹊,“陆大人,您是户部官员,今日怎么也来此处?”
听到这个问题,顾景渊重又将目光投向她,她洁白的脖颈还残存着些许雨水,水珠落到衣领和脖颈深处不见了。
陆清鹊想了想,认真道,“户部有侍中侍郎在,我便可分身来堤坝处协助,除了灾民安置,堤坝修筑更是至为关键,若是发生水灾,堤坝可分流大部分洪水,不至于冲垮农田与房屋。”
齐全哦了一声,“陆大人,我娘也说过,水灾发生年代,堤坝修筑尤为重要,但是有很多官吏将工程款项层层克扣,到地方便没什么钱了,故此堤坝修筑得便不结实,不能阻挡洪水。”
“你娘亲说得不错,但我们所修筑的这座堤坝必然结实,不会发生你所说之事的。”
齐全脸上漾起笑容,“我临参军前,我娘千叮万嘱我要听从军规纪律,如果她知道我参与修筑了堤坝,挽救了这么多灾民百姓,她一定会为我感到自豪的!”
陆清鹊跟着他笑起来,“是啊,你娘亲一定会自豪的。等你回到家长,可一定要将你经历的事告诉她。”
休整一炷香时间,众人又重新出发,这次他们的进程快了许多,很快就回到军营里。
陆清鹊原是想一同进去,可顾景渊将她挡在了营外,冷脸看着她,“此处你不能进,现在就回去。”
陆清鹊皱眉,“为何?你能进得,我却不能进?”
顾景渊挑起眉头,“里面都是些大男人,你一个女子,如何方便?”
陆清鹊:“我知道的,可万一有人受了伤,或是需要照顾,我总归有能帮得上的地方的。”
两人相离几步之远,顾景渊往前迈了两步,靠近她,低头看着她道,“你这么愿意照顾他人,不妨先来我营帐中照顾一下我,可好?”
陆清鹊猛地抬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他,“你说什么?”
顾景渊奚落道,“你我二人如此相识,你都不愿照顾我,更何况那些与你不熟识的粗犷男人?你当真觉得,你能做得到?”
陆清鹊哑然,他所言极是,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了。
“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开了。”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马儿是通人性的,早早在营帐外等候,见到她走来欢快地恢恢了两声。
陆清鹊摸摸它的头,目带怜爱看着它,它头顶上面的鬃毛被雨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样子,她为它理了理鬃毛,即便她知道这样没什么太大用处。
一连几日,雨势涨涨停停,屋檐下的水帘悬挂,连廊里的地面整日也是湿漉漉的,整个府中除了管事下人,少有人出入。
听郑知义说,这场雨比年前那场要小很多,雨势忽急忽缓,想必不至于造成大水灾。
顾景渊一直在军营中,未曾回府,这里暂时由袁行之代为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