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有主仆两人,不必顾及地位尊卑,陆清鹊拉着小荷坐在对面,招呼她也一起来吃。
以往在陆府,小荷地位虽高过其他下人,可也照样不能和主人家坐在一起吃饭,只能立在一旁侍候他们用完后在后厨里吃饭。
自从来了这里,一日三餐几乎都是由下人送进房间内,这里没有外人,陆清鹊也不是一个过于在意尊卑有序的人,便顿顿拉着小荷一起用饭,起初小荷还推辞,恐怕这样做会坏了规矩,被陆清鹊好一顿批驳后,她便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每次饭菜端上来,她都自觉地坐在一边和陆清鹊一起用饭。
估计知州府上膳房花销不小,无论是他们来的头一日,还是现在,每顿饭菜均是四菜一汤外加饭后甜点,每日花样皆不同,荤素搭配样式繁多,色香味俱全,由此可见平日郑知义的衣食住行该是多么铺张。
小荷替陆清鹊盛了一碗汤,香气氤氲,热气袅袅升起,不知何故,陆清鹊也无兴致,她将汤推到小荷面前,“我没什么胃口,你喝了吧。”
小荷有些担心道,“小姐,难不成您还在想方才的事吗?郑知义他为人本来就如此,您万不可因为此事饿着自己!”
小荷一贯关心陆清鹊,每天吃多吃少,穿多穿少,她做得都格外妥帖。
陆清鹊摇头,“倒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这天气……”
她看着窗外许久,叹口气幽幽道,“雨水过足,还不知往后如何,庄稼收成如何,百姓倚靠什么生活。”
她自小居住乡下,对田地里的一麦一粟都熟悉得很,种庄稼可谓是看天吃饭,雨水太足或太少,都会导致田地收成过少。
亏损的永远是百姓农民。
可而今,眼见这天气愈来愈恶劣,她无法安心,恨不能像神仙那样变出戏法来,让这漫天雨水瞬间停歇。
这一夜伴随着雨水,陆清鹊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乱七八糟的事一股脑冲她涌来,惊得她猛得从床上坐起来,一模额头才发现,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再看窗外,雨似乎小了一些,迷迷蒙蒙的天气开始泛起白色,她后知后觉发现,天快亮了。
索性不再睡了,陆清鹊穿好外衣,简单梳了梳头发,坐在桌旁,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写字。
来这里之时,她带了不少纸和笔,那还是之前京城富商孙怀耕赠予的,没事时她便随手写下来到这里后的见闻和体会,或是画几个小画,聊以慰藉。
家书寄回不少日子却仍没收到回信,陆清鹊心里不免猜测,或许是驿站丢失了罢,或是书信太多,被人遗忘在了路上。
无论什么情形,她再多写一封家书寄回,静等回信即可。
她的书法是父亲教的,从小就开始学写字,一笔一划透出的都是父亲的影子,坚韧刚毅,飘逸洒脱,每次写字时,她不免想起父亲的样子。
如果他们还在,看到自己如今进京当了官,定然会欣慰无比吧,可惜物是人非,她又该如何疏解心中遗憾?
写完信笺,她仔细折好,放在信封里。
再抬头看时,天已亮了大半。
小荷忽然在门外咚咚地敲门,急促而有力。
陆清鹊心中纳闷,小荷性子虽急,可做事从不毛手毛脚,为何今日这般反常?
未等开门,小荷的声音便透过门传进来,“小姐,小姐,你醒了吗?堤坝那边……”
哗地一下,陆清鹊打开房门,她穿戴整齐,神色自若,“你说什么?”
小荷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方才还觉得自家小姐躺在床上睡觉,下一瞬便穿戴好了站在门口了。
可此时顾不得说这些,小荷歇了口气道,“小姐,堤坝那边有消息,说是叫您去一趟!”
两人赶到堤坝时,那边已经有很多官兵了,众人各声,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
陆清鹊挤进人群,站在前面看去,这才看到堤坝的样子,因为雨水过大,堤坝破溃了一处口子,水正从那里往田地民居处倒灌,而不远处已经积蓄了不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