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魁粗粝的手指捏起密函,火漆封印在他掌心碎成齑粉:
“这就不用姜小姐担心了。”
他刀疤纵横的脸上泛起冷笑,
“黑风寨能在漠沙城扎根十年,自然有应付官兵的法子。”
姜清芷却不慌不忙,端起茶盏轻抿:
“哦?上个月张巡检带着五十官兵进山,第二日就在溪边捞起了三具穿官服的浮尸——此事,周当家也说是‘应付’过去了?”
她忽然将短笛重重拍在桌上,惊得烛芯爆出火星,
“新知府是文渊阁大学士的门生,最恨草寇。他若带着千名精兵围山……”
“够了!”
周魁猛地捶桌,木屑飞溅。他盯着地图上蜿蜒的商道,想起寨中嗷嗷待哺的孩童,喉结艰难地滚动,
“只要给我粮食,我肯定会让你的粮车安全通过。黑风寨的规矩,劫人不劫粮——前提是,姜家别耍花样。”
“爽快!”
姜清芷推过契约,朱砂印泥在烛光下红得刺目,
“每月初五、十五、廿五,三批粮车从不同山道入寨。每车抽成三成,绝不拖欠。”
周魁的狼毫笔尖悬在契约上方,墨迹凝成小珠滴落。
他忽然冷笑一声,刀锋般的目光扫过姜清芷:
“若是遇到官兵封山,或是其他匪帮半路截杀,姜家又当如何?总不能让我的弟兄们白白送命。”
“周当家果然谨慎。”
姜清芷从袖中取出三枚铜哨,哨身刻着扭曲如蛇的雷纹,
“这是姜家暗卫的调令信物。遇到突发状况,吹响铜哨,十里之内的暗桩都会赶来支援。”
她将铜哨推到周魁面前,金属表面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哨声是从黑风寨方向传来——”
“姜小姐是在威胁我?”
周魁的手再次按住刀柄。
“是互信的凭证。”
姜清芷指尖划过契约末尾的暗纹,
“若黑风寨敢动粮车分毫,青州府的通缉令会在三日内贴满周边州县。”
她忽然抬手,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三个黑影如鹞子般掠过对面屋顶,
“看到了吗?我的人已经在暗处守了半个时辰。”
周魁盯着屋顶转瞬即逝的黑影,喉结滚动。
“这是给周当家的见面礼。”
姜清芷放下短笛,笑意不达眼底,
“只要合作一日,姜家的护卫就是黑风寨的援手;但若有人想背叛……”
她的目光扫过周魁身后蠢蠢欲动的喽啰,
“我保证,他们连清风楼的门槛都跨不出去。”
阁楼陷入死寂,唯有炭火噼啪作响。周魁突然抓起铜哨收入怀中,狼毫笔重重落下:
“好!就按姜小姐说的办。”
姜清芷看着周魁签了字,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刀疤纵横的脸:
“周当家想不想不再过这被知府喊打喊杀的日子?”
周魁握笔的手猛地一顿,狼毫在宣纸上洇开墨团。
他扯下玄铁面具,露出被岁月与风霜刻满沟壑的面容,冷笑中带着几分自嘲:
“姜小姐这话说得可笑。黑风寨做了十年山匪,官府的通缉令能堆成小山,如今还能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