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沈穆庭抖着声音问出这句话,就听门外传唱着
“太后驾到——”
尚未见到人,已听见声音。
“皇后在打什么主意?”
换了太后的仪制,张子奕愈发显得气度雍容,一身的金黑更衬得高深莫测。
她由身后一排宫人簇着进来,手底下还扶着一个内饰,面上冷若寒蝉,偏还带着笑,寒涔涔笑眯眯的,双眼若银钩,森冷异常。
“热孝中大张旗鼓的给皇帝送来两个姑娘。”
苏卿张嘴欲言,却听沈穆庭先说:“皇后是为寻回龙嗣。”
张子奕兴师问罪的言语忽地噎住,满面的怒容转为惊愕,半晌才说:“龙嗣?”
“何以知道是龙嗣。”
话中似是意有所指,苏卿抬眼看她。
脸上是半点喜色也无,倒是很快冷静下来,瞧这是已经在算计。
她心中没来由得一股烦躁。
就像一直向往的某个目标忽然消失,抑或一切好像都是谎言。
“孩子生下来后再滴血验亲看看。”沈穆庭对张子奕如是说。
他脸上也没什么波澜。
就像这件事的结果无关紧要。
站在两人之间,森冷的规制之中,那些无言的,被驯化的宫人里,苏卿产生浓烈的割裂感。
她作为人的,充沛的感情正在被剥离。
“既是如此,那暂且放在我宫里,就说是皇后寻来侍候哀家,”张子奕看了苏卿一眼“皇后,你觉着呢?”
“我觉得不行,”苏卿笑着抬头,清冷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殿中“周玉炽送去侍候吧,周向烛怀着身孕,还是放在我身边好了,不敢劳烦您。”
头几个字出来就将在场人都唬了一跳,且等她说完,太后寒着笑未曾说话。
目光幽幽转向皇帝。
沈穆庭收回眼中的情绪,垂着头说:“皇后在宫中无事可做,有个人陪着也好。”
张子奕脸上的笑越发深,她越怒,脸上的笑越柔和,只是那柔中带着死气,不能细看。
“你二人既如此想,哀家也不好插手。”
最后在苏卿硬邦邦的脸上扫来一眼:“回宫。”
一句废话不多说,人就这般走了。
走出皇帝的寝宫,张子奕身边的人均是大气不敢出,王勉更是将自己的腰弯成到膝盖上去,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去,”头顶上的主子冷声开口“吧周向烛怀孕的消息传出去。”
王勉矮着头叠声答应,心中暗怵着周忠乃监察院之首,这事传出去够他吃一壶的。
太后方走,沈穆庭瘫身半躺在榻上,活像那走鸡斗狗的纨绔:“这下好了,又有好戏可看。”
嘴边的笑怎么看也不是仰躺着瞧戏的样子。
苏卿心知他说的是张子奕会要做什么手脚,但到底刚入宫,前朝后宫的事尚且不能分辨。
肃声问:“什么戏?”
沈穆庭无辜耸肩,装模作样的可怜巴巴瞅她一样。
苏卿的面色越发冷峻,他才坐起来,喊一声:“夏朝恩。”
那个一直站在角落无声无息,一不小心就给遗忘了的太监走过来。
他虽总低垂着脑袋,一副任人摆弄的麻木样,但只看他高挺的鼻梁,白嫩的脸蛋,匀称的身子,这个年轻的内侍样貌也差不了。
“陛下。”
他走上前跪在地上。
苏卿多看他一眼,便如太监在历史舞台上的作用,淤泥般无处不在却又容易叫人忽视。
这个夏朝恩也是如此。
不过细想起来,剧本中有这个角色吗?
苏卿盯着他看的时间有些长,沈穆庭都注意到,侧目看她:“皇后有话要说?”
苏卿行事磊落,不喜遮掩,被他察觉异样,便直说:“叫他头抬起来。”
没注意沈穆庭眸光微动,食指敲着扶手:“没听见吗?皇后叫你抬头。”
他这才直起背,缓缓将脑袋仰起来,就若托盘上被人呈现上的宝物,夏朝恩的脸就像这样被呈现在苏卿的面前。
他的眼睛还是低垂着,规矩的不能直视主子。睫毛黑而浓密,安静的垂在眼下,皮肤更显苍白,仰起的脖颈可见薄脆的皮肉下突出的喉管等物。
以这张脸的姿色,原文中不可能没有戏份。
苏卿又深想一阵,还是没找到夏朝恩的半点影子,又说:“眼睛抬起来。”
他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