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看向沈穆庭。
他的手已经扣进扶手里了:“抬。”
苏卿瞥了沈穆庭一眼。
夏朝恩将眼皮掀起,他的眼睛很漂亮,眼皮上三层褶皱让眼睛更大更无辜。
大而无神,像一颗死鱼珠子,嵌在一具美丽的皮囊上。
苏卿有些失望的移开目光:“没事了。”
话音未落,就听沈穆庭冷哼一声:“没根的东西,皇后瞧不上你。”
苏卿当即拧起眉毛,还没说话,又听沈穆庭说:“去太后那边打听打听,有什么动作。”
这句话之后,她见夏朝恩麻木的脸终于动了一下,似是极不情愿,还有旁的什么情绪,但消失的太快,苏卿还没看清,他便低头应声:“是。”
退着出去了。
他走之后,沈穆庭挥手示意,殿里的宫婢尽数退出去。
大门合上,苏卿拧眉将话说出口:“你刚才胡说些什么。”
一个人生来拥有的权力被剥夺,精神与□□的双重阉割,残缺的灵魂还要被上位者使用嘲弄玩笑,作为既得利益者,苏卿都觉得悲哀。
沈穆庭脸上残留的笑容彻底消失,他近乎怨恨地仰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苏卿:“我说的不对吗?”
盯着他的脸看了数秒,直看的他脸上的恨软化成委屈,苏卿才明白他这是在吃醋,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你在想什么呢?”她哭笑不得。
走着坐到龙椅的扶手上,略比他高半截的位置,将他的手握住搁在膝上:“我只是觉得奇怪,他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也不大机灵,竟能在你身边近身伺候,就多看了两眼,你在想什么?”
沈穆庭干涸的心碰见一点雨露,便要摇曳着开出花,倘若着雨露停了一点,他就立刻枯萎,死在泥地上。
雨露再来,他又瞬间焕发生机。
苏卿握住他的手,他整个人都恨不得蜷缩在她怀里,头也搁在她腿上:“你说,你永远不会抛下我。”
苏卿摸着他的头,深觉自己在当妈,给人睡的那种:“我还能去哪儿。”
她无奈说,恐这个巨婴纠缠不休,又问一句:“你要人探听消息,不让个不起眼的人去,反而叫贴身的内侍去,消息能探到吗?”
不必苏卿多费口舌安抚,沈穆庭的脑袋被摸了几下便觉被熨帖舒服了,眯在她怀里惬意道:“就得他去才行。”
苏卿愈发疑惑。
沈穆庭懒声说:“他是母后送来侍候我的,是她的眼线,他此刻去正巧合她的心意,指不定要领个赏再回来。”
苏卿心说难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果然是背后有人;“那你还用的放心?”
沈穆庭冷哼,猫儿般乜斜了她一眼:“你哪里懂得。太监们缺了根,心思也都歪了。他被王勉骗了带进的宫,心中不知如何恨他,自不会真心替他做事。”
竟还有这其中的弯绕,苏卿心中微惊,更加觉得皇宫里人心难测,心里头升起了几分烦闷。
“我前些日子得了个有趣的玩意儿。”沈穆庭依偎在她怀里,十分惬意。
苏卿胡乱应了一声。
又听他说: “先皇死那天晚上,长公主也在。”
他忽然提起此事,苏卿心头微动,低头看去,对上他别有深意的双眼。
“你摸摸龙椅后面。”
苏卿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起身去摸,在厚褥子下面摸到铁硬的触感,拿出来,果然是火铳。
再看沈穆庭,他面上带笑却是透骨的冷意:“这是皇后做到新奇玩意儿吧。”
苏卿一颗心猛地一坠,沈穆庭见她如此,伸手将人扯进怀里,两人在榻上滚成一团,他仰天大笑不止。
揉着苏卿的身子,蟒蛇般纠缠着她:“说起来,皇后算得上是朕的福星,你嫁给朕没几天,我就当上皇帝了,早知这样就早些娶你了。”
这话是笑着说出来,苏卿听得脊背发凉。
沈穆庭一时像个可怜的孤儿,一时像个暴虐的孩童,就像这座皇城,都知是金碧辉煌中枯骨累累,却不知到底是怎么吃人,叫人看不透。
“我没这个打算。”她心里发寒,脸上也愈冷,抹下沈穆庭的手,撇过脸去“你有话就说。”
好大一个锅砸下来,苏卿心中慌乱,情绪上就更加抗拒,躲避般引颈就戮,不再争辩。
“你别怕,”他癫狂的笑敛了下去,静静地看着苏卿的侧脸“我替你藏起这个,就没再想用这个威胁你。”
沈穆庭将放在她手边,苏卿侧目看那手铳。
她们的工业很不成熟,许多细节打磨的不好,手铳比她料想的做的长了许多,要双手托着才好使用。
沈穆庭双手将她拢住,嘴唇在她脖子上逡巡:“我知道,你想嫁的不是我,是皇帝。是朕。”
热乎乎的气息搅扰的苏卿本就动荡的心更乱。
沈穆庭小兽般在她脖颈里供着,想要在那儿挖出个窟窿钻进去,直钻进她心里,在她暖融融湿乎乎的心脏里安眠,永远不再醒过来。
“朕很感激,朕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他爱苏卿的桀骜难驯,不在乎她的目的不纯。
“你要是想要朕的命,就拿去,龙椅也拿去。”
他的唇摸索着,顺着动脉哈着热气到她的嘴唇,叼着那块软肉,可怜兮兮地说:“我只求你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