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天张书珍和在火车上遇见的秦淑梅和符子兰还有一个男青年,再加上林书禾,他们这一批来了五个插队的知青,都是上海来的。
昨天,他们四个人都早早拿着发的钱和票,去公社的供销社置办好了,张书珍指着床边的一个木制箱子,说:“这个箱子也是,都是乡亲们借我们板车拖回来的。”
林书禾也是想到,她晚一天,确实很多事情都会跟不上大部队了。
“昨天,原本大队的会计说给我们新来的知青拍纪念合影,还是支部书记说还有一个知青没到,才推迟了。”张书珍有好多事情想跟林书禾说。
张书珍等待林书禾放下行李,稍微归置了一下,便拉着林书禾出了房间,带着林书禾看了厨房、茅房,还指着院子外的自留地,说:“这是留给我们的自留地,种子大队里晚点会给我们,厨房里的菜是社员从自留地里拔给我们的。”
林书禾看着身边眉飞色舞的张书珍,她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自留地上,自小在农村长大的林书禾自然看的出来,这片自留地,是不久前收拾过的。
大队准备给知青的房子,是新建的,虽然也跟大部分民居似的,是土砖房,但是地基往上一部分用的还是青砖,房屋的选址也是在视野宽阔的最前端,从房间的窗户里看过去,就可以越过低矮的院墙,看见前方的田野,也可以看见千米外的银白色的宛河。
林书禾望着远方的河,想越过河,看一看前世生长的小村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也许,前世的那些关照自己的叔叔姑姑,或许还没有出生。
“书禾,你知道今晚是有忆苦思甜大会的吧?”张书珍不知道林书禾有没有收到通知,反正昨天,她们四个一来就接到通知,今天上午广播里面也说了。“另外三个知青在隔壁的生产小队插队,她们也是要大队来参加的。”
说到这里,张书珍的脸色就没有刚刚那么快乐了。刚刚来到陌生的地方,听着陌生的方言,张书珍肯定是担忧的。
“书珍,你家是黑伍类吗?是地主?富农?反格命分子?坏分子?还是佑派分子?”林书禾重生之后,还是有特意记住这些的,才不至于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张书珍大惊失色,吓到脸都白了:“不是的,我是革命干部的儿女。”张书珍左右看了看,还好从农村地广人稀,没有人听见,“书禾,你小心点。”
“哦,”林书禾平静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害怕。
“那我也是工人阶级的女儿,而且已经落户白泽,我是一名光荣的农民了,虽然我们还没参与劳动,但是生产资料属于所有农民共有。我们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书珍,你不用害怕,这里不是旧社会。我们不会有事的。”
张书珍或许确实害怕,但是林书禾却站的比任何时候都直,脊背挺直地,没有人可以侮辱贬低你工人农民爷爷,千百年来受压迫的中下贫农早在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下午的3时许,就已经站起来了,不在是谁的奴隶附庸,而是国家的主人,是自己的主人。
被压着喘不过来气的时候,还是要坚持与困难斗争,道阻且长。当敌人越是使你愚昧、使你看不清真相的时候,你越是要挖掘事情的本质、越是眼清目明的,才能用正确的理论指导,取得胜利,无论曲折与否。而如何斗争这件事,全世界无产阶级的亲爱的老师,早就教过我们。
至少现在,没有地主老爷让他觉得低他几等的下等人跪着跟他说话。没有地主老爷抢走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堆积到粮仓里,任由农民饿死,将不足以果腹的粮食丢在地上,让农民五体投地跪着吃下去,还美曰其名是恩赐、是良善、是赏你一口饭吃、是要是没有我地主老爷,你们都得饿死。
林书禾看着张书珍,想到,张书珍跟原主林书禾一样。
她们才是新中国没有被欺负过长大的孩子。
突然想起医学生自杀的新闻,他们从来都不是自杀的。
是有鬼,鬼怪死死地按着他们的手、按着她们原本应该是做手术、做康复、触诊、安抚病人的手,让他们死了的。
最后,因为来的人太多,一个小学教室装不下这么多人。
忆苦思甜大会地点改到了大队的晒稻场,有的社员自带板凳,有的人就地而坐,满满当当的来了两百人左右。
这些人里有几十个人是这些年不同批次插队的知青。毕竟要养活的人太多,而粮食太少,宛城这些年靠山靠江河,粮食产量还算可以,可以接收这些没有工作岗位的青年,不富足是全社会现状,但是还是有粮食、可以上工,和普通社员过着差不多的生活。甚至因为有国家另外发的插队生活补助,往往插队的知青就算没有家里接济,过的也是比当地的社员宽裕的。
最新一批来的知青,林书禾五人,站在了离讲台不远不近的中间,几人的学生气未脱,也是新面孔,是以大部分社员都知道几人是新来的插队的。
林书禾和张书珍坐在一起,隔壁队来的符子兰和秦淑梅看见她们,也走到这边来。在走来的二人身后,一位男知青在离她们十米远的地方走来,还是没有走近,而是在人群的边缘坐下,林书禾记得,那人就是火车上坐在秦淑梅对面的青年。
林书禾看了看挽着自己手臂的张书珍,又看了看不远的男青年,心想,这两个人就是师妹看的那本小说的男女主吗?
在大队附近的晒稻场上,场子的中央,摆了一张从小学校里搬出来的课书,时间差不多了,便有社员开始追忆旧社会悲惨的苦楚岁月,感恩新社会的美好生活。
林书禾看见一位年纪大概七十岁的老大娘,只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