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大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连父母的姓名都不知道,自己就被亲戚卖到了别的村里,从小到大有做不完的活,而且根本吃不饱。十五岁的时候,被嫁了出去,后来日本鬼子来了,无恶不作,日本鬼子不仅把男人抓走当苦力,还欺负妇女、烧毁房屋。村民们被欺负得只能到处躲,跑到山里,再加上乡绅的欺压,生活根本没有盼头。”
“进入新社会生活,生活这才终于好起来了,不仅有菜有肉可以吃,衣服和鞋子也都有好几身,可以换着穿,就连种地也有拖拉机和收割机、水泵进行机械化生产,这样的好日子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她的眼睛里有对新社会的无比感激之情。”我现在每天睡觉,睡醒都是笑着的。”
接着一位大爷也沧桑着说起“当年反动派在村子里无恶不作,有的特务还会射杀幼童,要不是命大,自己也会被打中,如果不是新社会,自己根本不会活到今天的。“
“新社会建立之后,自己去城里看儿子是坐的公交车,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坐汽车,就跟在云中飞一样。”他由衷感谢新社会,让他有了如此幸福长寿的晚年生活。“
也有一位中年人,讲起了自己和哥哥在旧社会的城里做工的悲惨遭遇,“在旧社会工人们过着连动物和奴隶都不如的生活,大哥在上海的一家工厂里工作,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没几年就累病了,最后死在了工厂的门口。”
“大姐小时候去纺织厂做女工感染了麻风病被赶了出来,最后死的非常可怜。自己当年在工厂里工作的时候,每天都要工作十八个小时,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那种日子真的不堪回首。”
“现在终于好了,新社会人民当家做主,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的苦日子了。”中年男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跟旧社会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讲台上的中年男人也适时总结。
没来得及想太多,林书禾看见,稻场前排的一位青年男社员站了起来,反驳正在台上发言的中年人:”你们怎么总是跟旧社会比?”
林书禾和张书珍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位穿着土绿色男士背心的年轻,目光犀利的看着讲台。
“如果全体人民在新中国奋斗了二十年,还不如旧社会的话,那不是白干了吗?”
林书禾听了,深吸一口气,却看见大多数人见怪不怪了样子,只好按下心惊。
傍晚的蓝调的日光,照在了男青年的脸上,场上的其他人,或站或坐,都在看着对话的两个人。
“方胜年,你这是反格命的言论。”,讲台的中年男人疾言厉色、严厉呵斥,声音从话筒传到在场的每一位耳中。
新来的五位插队的知青见状,自然没有人敢言语,而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
林书禾震惊于一开场就来了这样的剑拔弩张,她还以为会是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诉苦大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这是她能听的吗?是可以讲的吗?
那个叫方胜年的青年不卑不亢,直视着台上的中年人:“格命不是靠假话来掩盖矛盾,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也不表现在回避现实,”方胜年转身回头,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又转回身,更加铿锵有力,“我们讲这些,不过是不满足现状,想努力的改变它。”
话音刚落,稻场上散在的几声应和“对。”引起更多的应和声。
这时候,又有一位青年利落的站起声,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对着台上的中年人说:“要比,就要跟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比,并且敢于超过他们。”
一时在场的每一位社员都鼓起掌来。台上的中年人面色不虞。
“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吃的苦受的罪,能有今天吗?”讲台上的中年人看着两位发言的男青年生气的说。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抽着旱烟站了起来,对着讲台说:“胜年他爸,我们不能光教育他们吃苦,革了一辈子命,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给子孙后代谋福利吗?”
中年人气结“那他们就正想躺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不能这么讲,青年人的想法很多是对的,我们不能用旧社会的苦难来掩盖矛盾,为我们今天工作中的缺点进行辩护。”另一位不认识的社员站起来对讲台上的中年人,也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
一场大会开下来,社员们积极参与发言,根本没有他们新来的几个人的事。说不定那些争吵批评里面的人也有一些老知青,但这些,初来乍到的人是不知道的。张书珍的担忧没有落到任何实处。
历史的主角从来都是人民群众。林书禾始终像是观众,通过观察学来的,和发自内心就有的,始终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