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颂去洗手了。我的肩膀垮下来，后背险些出汗，暖气太足了，我低下头，暗自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晚上吃饺子，易颂问要喝酒吗？我说好。他开了一瓶白酒，电视机仍在响，不过我们没有再看。他的酒量逐渐练出来，我没有像他那样喝，高度数的白酒令我头昏脑胀，我怕我喝多了对他说不该说的话。电光火石间，我又想干脆喝醉了，叫他也知道，好过我一个人痛苦。

太自私了。爱叫人自私。

我不能说。

易颂按住我的酒杯，几厘米高的杯子容纳不下两个人的手，所以他按住的是我的手。他的手暖起来，我情难自禁的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叫了声易颂啊。

易颂说，别喝了。

我翻转底部的手背，得以两手捧住易颂一只手，我不知道白酒怎么会那么辣，透过喉管辣在心上。我听见自己说：“找个人结婚吧。有人照顾你。”

易颂没有搭腔。

我看他开始有重影，我不知道是眼泪模糊了他的身形，还是酒精令我看不清他。后来我就断片了。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头痛欲裂。我担惊受怕起来，我怕被易颂发现。然而易颂一切如常，我渐渐放下心来。

这个春节平淡的过去，春天的时候，易颂带我去水库玩。春末的水库水汽激荡，流水冲击石壁，哗哗有如春雷。太阳落下去，风变得很有力量。易颂把他的冲锋衣脱下来给我，我胡乱套上。他突然摸我的手，理着袖口，把魔术贴的圆弧对准最前端，这样袖口会被收到最紧，风也就刮不到。奇怪那天我和他谁也没先提太冷了回去。

麦收以后，我学业压力一下子上来，我有太多要考的试。我问易颂，我说平原这一带没有山，也没有没落的重工业，更没有虚假的繁华，为什么我们还是困顿？易颂带我去田野，平整的被太阳炙烤的焦黄土地一眼望不到头，他在沉默过后说，因为我们还有土地。